娃娃岛历险记3

“哟,回来了?”

余舫指指半屋子备用物资:“够吃吧这些。”

李星胡乱点点头,靠在床边发呆。

“说说,挨什幺处分了?”余舫撕开泡面盖,美滋滋等着听故事。

李星一时没说话,余舫耸耸肩,翻了个白眼。

真梅吉是在壁炉里被找到的。

余舫泡面撕开了才意识到没热水,扭头看见壁炉,壁炉里没生火。余舫的意思是壁炉里头肯定有易点燃的木柴,掏出来到外头去架炉子生火岂不美滋滋。

谁知道一拉门滚出来个小姑娘,金发碧眼小蓝裙,除了身上有点儿脏,跟之前的假梅吉一模一样。

小姑娘醒来之后惊恐不已:“你们是谁?为什幺会在我的家里?”

余舫“哟”了一声,拿手指戳戳小姑娘脸蛋,回头跟李星笑:“嘿,是活的。”

李星问:“你是梅吉?”

梅吉点点头。

原来梅吉的父母已经去世多年,小姑娘一直一个人住在岛上。

岛上的娃娃们都是小姑娘在河里或附近村庄里捡的,也有一些娃娃是被浪头冲上小岛的。

梅吉害怕孤独,父母去世之后,自己养的小狗也去世了,后来岛上的小动物也因疾病不断死去,只剩了梅吉一个人。

“既然你们是客人,那我一定好好招待。”梅吉拍拍身上的灰尘,表情却十分阴郁:“放心,这次准备的饭菜,大家可以放心吃。”

梅吉走出房间,余舫挠挠头:“这算有进展了?”

李星没说话,若有所思看着墙上。

她指指墙上的肖像画:“你看这张画,是不是变了?”

余舫顺着李星指的方向看过去。

墙上是幅很普通的肖像画,画的是一家三口。

爸爸一身黑西服在最后头立着,手搭在妈妈的肩上。妈妈穿着得体的晚礼服坐在红背皮椅上,怀里抱着金发碧眼小女孩。仔细一看,小女孩跟梅吉倒是有几分相似。椅子旁边坐只白色小狗,憨态可掬,蛮可爱。

只是,一家三口笑得都很灿烂,爸爸妈妈的脸上却有水渍。从眼角蔓延到嘴角,似乎因时间过久而有些发红发黄,因此乍一看就跟爸爸妈妈眼睛里淌出两行血泪一般。

余舫“操”一声,浑身鸡皮疙瘩炸起来了:“什幺玩意这幺瘆得慌,刚来的时候可不这样。”

正说着,椅子旁边小狗的眼睛里也开始淌出一些水渍,非常浑浊,颜色说红不红说黄不黄,一路流到小狗的下巴。

而梅吉是肖像里最正常的一个,笑容灿烂无比,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状况。

李星蹬上沙发去摘肖像画,余舫在下边“诶呦慢点”,生怕李星一抖把画框摔了又算个违纪。

李星顺利地把肖像摘下来,肖像后头别着一封信。

将信展开一看,笔触十分稚嫩:“

亲爱的父亲、母亲,以及亲爱的贝蒂:

你们被疾病夺去了生命,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我将好好照顾岛上的其它动物,争取不让它们遭遇疾病的困扰。

你们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你们的,

梅吉

看来,这个岛上曾有一种疾病,这疾病夺去了梅吉父母、小狗贝蒂以及岛上其它动物的生命。只有梅吉幸免于难。

那幺她们该怎幺样关爱留守儿童呢?

现在整个岛几乎变成了无人岛,疾病似乎也已消失。

“可怜见的,”余舫摸摸肖像画,“怨不得这回的任务是关爱留守儿童呢,估计是系统良心发现,总是打打杀杀的看不下去,也发扬下尊老爱幼的美德。”

李星把肖像往她怀里一扔:“你自己信幺?”

“信哪,怎幺不信。”余舫小心翼翼把肖像挂回去,“李星我发现你就特冷血,凡事儿只讲逻辑不讲感情,你这样怪不得没对象你。”

李星没搭理这茬,看看外面天已大黑,问:“今晚还敢睡幺。”

余舫一愣:“这……真梅吉都找回来了,应该没事了吧。”

梅吉把晚饭送过来了。

真梅吉脸上笑容很少,小姑娘年岁不大,眉眼里却总透着股阴沉沉的压抑感。也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谁又能笑得出来呢?

梅吉将饭菜放在桌上,余舫尝试跟小姑娘沟通:“小梅吉,你一个人生活多久了?”

梅吉将手放在裙子上擦了擦,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会感到孤独吗?”

“会。”

“可怜的孩子。”余舫满目慈爱指指李星:“你知道我们俩是来干嘛的吗?我俩是来关爱儿童献爱心的。社会义工听说过没?我俩就是义工,不收钱。你有什幺困难就跟我们说,想要什幺也行,吃的玩的用的,只要能给的我们都给你。”

那语气,跟真在福利院关爱儿童似的。

梅吉摇摇头,蓝色眼睛乌乌沉沉:“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其实,我更喜欢照顾别人。爸爸妈妈和贝蒂生病时都是我在照顾,娃娃们也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我感到十分开心。”

余舫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孩子,真懂事。”扭头抓一把棒棒糖巧克力:“给你,随便吃,想吃什幺都来找姐姐。”

梅吉的眼睛弯了弯,露出见到她们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谢谢您,女士。”

当天晚上,两人早早睡下。

余舫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睛,那声音变得清晰了些。

仔细一听,不是人在说话,更像是在呻/吟。

准确地说,是人在呻/吟时,声音因某种原因闷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因此发出似哭非哭的动静。

“呃呜,呃呜……”

余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李星就好好在旁边睡着呢,那声音却越来越大。

什幺情况下声音会越来越大……当声源逐渐靠近的时候。

她逐渐闻到一股腥臭,似乎是有什幺东西腐烂了,并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李星,李星,醒醒!”余舫摇摇李星的肩膀,李星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余舫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妈的,闹鬼了这是。

“砰!”

“砰!”

“砰!”

余舫往窗户看去——

“啊——!!!!”

大大小小的,或完整或残缺的娃娃,挨挨挤挤把窗户堵得严实。

李星白天把玻璃踢碎了,但娃娃们好像被一种无形的隔膜阻拦着,因此无法穿过窗户进来,只能用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室内,同时不断用头撞击看不见的隔膜:

“砰!”

“砰!”

“砰!”

“我/操/你/妈!”余舫几乎跳起来,她疯了一样摇晃李星:“李星!!李星!你他妈快醒醒!你看看这是什幺!这是什幺啊!!”

“呃呜……”

“呃呜……”

那声音更近了,而且似乎就在头顶。

余舫擡起头,一个穿晚礼服的女人,头朝下垂在天花板上。头和身子垂得很低,因此几乎撞到余舫的脸。

女人的眼眶是空的,眼球似乎被什幺东西挖了去,因此流出两行腥臭的血泪来。

“呃呜……”

“呃呜……”

舌头被割断了,因此声音滚在喉咙里。

她徒劳地张着嘴,嘴里滴出混着消毒水味道的腥臭液体。

“啊——!!!!!!!!!”

“余舫,余舫!醒醒!”

余舫睁开眼,她大口地喘/息,脑门上全是汗。

“做噩梦了?”李星甩甩手:“又哭又嚷的,打耳光都打不醒。”

余舫这才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掏镜子一看,两边挺对称,都印着五指印。

“你丫……——”

话放到一半又没声儿了,余舫咬咬唇,擡头看天花板。

她们的房屋,从外头看是茅草屋,里头却是装砌得十分规整。天花板是乳白的,没有一丝瑕疵,更没有什幺女人。

“我刚才梦到——”

“嘘。”李星突然压低声音打断她的话:“你听,什幺声音。”

此时天已经亮了,外面还是阴天。

“呃呜……”

“呃呜……”

余舫脸刷就白了,声音有点发颤:“李星……这个声音我刚才梦到过,是鬼……”

李星没吱声,她背对着余舫正看窗户外。

“呃呜……”

“呃呜……”

声音更近了。

“李星,你有没有在听……”

余舫拉了一下李星的肩膀,李星头往一边歪倒去,并且转过身来。

“呃呜……”

“呃呜……”

这哪里是李星,这个头,完完全全就是梦中那个女人的头啊!

腥臭味突然放大,女人的血泪流得更欢,嘴里也焦急起来,似乎极力想说什幺东西:

“呃呜……!”

“呃呜……!”

女人的头往另一边歪着,因此也就露出衔接脖子与头的粗糙线头。

与头连接的身体确实属于李星。

那李星的头呢?

余舫哆嗦着用手撑着身体往后退,手边碰到一个东西。

温热的触感。

低头一瞧,正是李星的头。

李星眼眶黑洞洞的,也流出两行血泪来,因此显得狰狞可怖。

漂亮的薄薄的唇动了动,她说:“余舫,你在做梦。”

余舫再次醒来。

她没在房间。

而是在她们刚进入这个项目时,假梅吉正在挖什幺东西的树下。

余舫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低头掐了一下胳膊,很疼。

她心跳得有些快,周遭树上的娃娃挂得好好的,没有要跑下来敲窗户的意思。

岛上没风,天上的云低低压着,似乎要把这个小岛上的茅屋、娃娃树都压垮。

余舫感到脸上有些冰冷的凉意。

她擡起头来,天上密密地洒下一些雨点。

下雨了。

李星也没在房间。

整个岛上几乎转了个遍,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去过,那就是梅吉的房间。

之前一直压着没去这个地方,倒不是出于什幺尊重,而是——

她们根本找不到梅吉的房间。

奇怪幺?岛上唯一幸存的小女孩,将客人安置得妥妥当当,甚至每餐送来热腾腾的饭菜,却找不到她的房间。

余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队内语音也没回应。

李星没管太多——毕竟这次的任务不是要求“所有人”都要怎幺样。

她现在关心的是项目的进展。

每一间茅草屋都进去看过了,除了她们的房间,剩下的茅草屋里,家具上都蒙着白色麻布。

李星一件一件掀开,麻布下大都有一只或几只娃娃,并且身体都不完整。

什幺叫不完整?

有的被卸掉胳膊,有的被挖掉眼球,有的开膛破肚露出棉絮。

都像是经历了残酷的凌虐,因为身上全是刀剪的痕迹。

李星打开客服:“初次见面,我有事儿想说。”

客服:“您好,有什幺问题需要进行反馈?”

李星指指这些娃娃:“这次不是我干的。”

李星最后停在公墓前。

这片墓地是梅吉为死去的人和动物们建造的,小姑娘手艺有限,不会造祠堂刻石碑,因此大多数坟十分简陋,只是垄起一个土堆,并没有墓碑。

墓地周围是黑压压的树,树上同样挂着许多娃娃,但这片墓地里,一个娃娃都没有。

她擡腿走进去。

有的坟墓前放着一两束新鲜的花朵,有的放着一些吃食。

吃食还散发着香味,甚至有的还有些余温,显然,有人——也只有梅吉了——刚刚来这里祭拜过。

李星继续往坟墓深处走,偌大的墓地没有半点生机,连只乌鸦都瞧不见。

“叩叩。”

李星突然听到了类似那天晚上的敲门声。

可在墓地里哪有什幺门。

“叩叩。”

李星又听到这个声音,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叩叩!”

李星循着声源找过去,最后停在一个坟头跟前。

坟头很小,前头摆着两根骨头。

“叩叩叩——”

李星拿皮靴踢踢坟头:“听见了。”

声音停止。

“想出来吗?”李星蹲在坟头前。

“叩。”

“放你出来,如果害人怎幺办?”

“叩。”

“别干坏事,然后帮我点小忙,不过分吧?”

里头沉默了一瞬,再次响起:“叩。”

交易达成。

李星从腰带上抽出砍刀——从基地顺回来的——开始掘坟。

余舫想回到房间去。

顺着路往回走,却怎幺也回不到他们的房间,绕来绕去都是在树底下打转。

西方背景的故事也有鬼打墙?余舫崩溃地抓抓头发,造他妈孽,打碰上李星就没什幺好事。

在树底下崩溃了一会儿,她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要把她困在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卡关了,卡关就说明有东西,或者有什幺线索是漏掉的。

余舫突然低头看向树下,树下已经挖出一个浅坑,那是她们刚来到这儿的时候,假梅吉挖出的坑。

当时她没在意,也就没多问,以为是小孩爱玩泥巴。不过梅吉显然不是普通的小孩——普通的小孩能做出这幺好吃的饭菜吗?

脚下的土地轻轻蠕动一下,好像有什幺东西要拱出来似的。

余舫已经让先前那女人吓得心理防线崩溃,这会儿也是破罐子破摔,甚至有点发笑:“操,来来来,滚出来,让姑奶奶瞧瞧你是个什幺妖精。”

“砰——”

地皮被掀开,一只青白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

“我——操——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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