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琅亭不会哄人,让他率先换上衬衫,对他来说就已经算得上示弱了。燕蕊绡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现在这个时间点,即使他不示弱,她的一切情绪都要靠后站,霍利那边她必须要走一遭。无论是对路易做戏这幺久的交代,还是她在这边早就翻起惊天的浪,霍利又怎幺不在等她。
路易这些日子跟他的不愉快空前之多,而且自从自己损失了两名大将之后,霍利死磕到底的决心昭然若揭。一来二去,不胜其扰的路易与叶琅亭合计之后的安排是用除后患。所以他们此次来滨城的任务,不止“F”,还有霍利。
方铖给他们的消息是,新的一批货源的对接会在明天一早准时开始。而按照霍利的习惯,前一晚会让手下的人去附近做摸排,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今晚是除掉霍利的好时机,叶琅亭特意让李昆带着人在外面逛了一天,就是以防万一,让关心他们的人放松警惕。
他们在酒店等了一下午的消息,得到确切消息之后,才开始着手准备行动。
燕蕊绡随着他们启程,一路沿着海岸线前行。她不想说话,偏头看着窗外浪花翻滚。叶琅亭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过来,随手摁下开关,电动窗户缓缓降下,海风卷携着水汽氤氲进车厢。她偏头垂眸重新看回手机上的游戏,没再盯着窗外。
车一路向前,在沿海公路最后一个路口驶出,爬上旁边的山。四周都是静谧的树,夕阳彻底落下,森林里的树枝盘根错节,遮着天空的最后一丝光。
车厢里彻底暗了下来,氛围灯慢慢亮起来。性能良好的车子一路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在靠近矗立在山顶的建筑时,慢慢停了下来。行动队按照安排立刻展开行动,叶琅亭把装备抛给她,自己在旁边点了支烟。
他斜着额点火,然后侧头眯着眼看她调试耳机,检查弹药,缓缓吐出烟圈,“跟着我每天都在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燕蕊绡正在理顺耳后的耳机线,听见他说的话终于擡眼看了过来,然后又低下头把裤腿掖进靴子里,细而直的腿一步步走向他,在离他还有两拳的距离时停下,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叶琅亭,你现在才迟到的心疼真的挺恶心的。”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跟李昆找地形图看,不再回头望一眼。叶琅亭叼着根烟,被这样呛了也不吭声,最后打开开车门把烟头捻灭扔进烟灰缸,单手合上。
车门发出“砰”地一声响,在所有人的注视里,他走上前去,揽上一直闹脾气的人的肩。“跟紧。”
霍利最近的生意支线一条条开辟,很明显这次带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为了保证明天的交易顺利进行,他铺了太多人去勘察,导致现在陪着他等结果的人虽然是精锐,但数量上少的可怜。
方铖的演技太好,让他确信路易现在还在纠结利润上的得失,所以他准备了太多在防守上,却不知道路易这一次想终结游戏。因此当叶琅亭拿着枪顶上他的脑袋的时候,霍利坐在主位上失了片刻的神。等看清眼前的人,笑了。
老狐狸派了叶先生亲自来处理这件事,那就是丢了牌,不玩了。
他把视线往后放了放,看见站在阴影里的女人。懒洋洋开口了,却不是跟叶琅亭,“我等你太久了Vivian。”霍利无视太阳穴的枪口,“听说我杀了你的父亲?”
这次闹剧的开始,说来荒唐,他真正被叶琅亭盯上的理由,是Vivian的杀父之仇。他多次被叶先生算计之后,也翻过旧账,但一直都是徒劳,Vivian的父亲查无此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荒唐的,让他送命的Vivian的父亲,到底是谁。
燕蕊绡一步步从阴影处走出,“是你们。”
“那我可太冤枉了,被叶先生追着躲了这幺久。”霍利这时候还有心思打趣。
燕蕊绡拍了拍刚刚落在裤子上的灰,衣服布料产生的震动发出闷闷地回响。她随后站直,慢慢地回:“别急,一个一个来。”她喃喃又笃定。
“好,Vivian。既然我是冤死的,那我们赌一把吧。”下一刻霍利用拐杖敲了敲脚边的地面,储物柜的门缓缓打开,从幽暗的通道里走出两个高壮的人,叶琅亭侧目看一眼便知道这两人的能力绝不次于他。霍利又笑了,“俄罗斯轮盘赌。”
他还在跟燕蕊绡讲话,但看向的却是叶琅亭。
身后也响起手枪的声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燕蕊绡的脑袋上现在也被瞄准。霍利在道上混了这幺些年,早就做好了在最后垂死挣扎的准备。
叶琅亭慢慢站直,“让他们把枪先从我的人身上挪开。”
霍利眼神示意他,意思要先看他的表现。叶琅亭不动,“我不喜欢谈条件。”
“赌。”
两道声音交叉并行,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一个要护,一个却要赌。
叶琅亭回头看她,燕蕊绡表情并无任何起伏。他听见身后霍利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把左轮手枪扔到桌上,“亭,你来上膛。”
叶琅亭没动,空间里流动着的冷气快要凝固。还是燕蕊绡先上前,把枪塞到他手里,“快点,他输了我们早点回家,我输了不就如了你的意,赏你如愿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