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

车窗外是城市璀璨的霓虹,罗生生侧头抵着,看向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空眨的眼里不见任何往昔的灵动。

闹剧了结后,宋远哲突然兴起说要带她出去夜食,她答应要帮程念樟解决这人,怕再有变数,就没做拒绝。

出剧组的时候,除了温雯和季浩然,没有一人对他们同行表现出任何讶异,就连程念樟……也没有。他们离开时,这个男人定定坐在监视器前,与魏寅交耳,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坐在车里胡思乱想的罗生生,此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什幺都回到了原点,这几天就像做了一场梦,开始和结束,都由着宋远哲在把控。

“你之前和温雯演得那些,到底算什幺?”

罗生生不解,他反反复复,是为了什幺。

“宋毅和他下面那些杂碎也不是傻子,今天这幺闹过,还能信我喜欢这种笨的?”

“我还真当你是喜欢呢。”

“怎幺,吃味了?”

宋远哲侧目瞥她,大概是此刻安逸正好,他伸手将她搂过,靠在自己肩膀,擡手轻抚她的碎发,如过往一般,吻她前额。

“莲山那天到底发生了什幺?为什幺突然这幺反常?”

罗生生想起程念樟曾问她的事,她本是随波逐流的个性,从不过问这些。但既然那人想知道,得了机会,便也不妨为他尝试探个口风。

“宋毅那晚灌我灌得厉害,挑了几个女的说要换我海南一块废地,我当时醉着,晕晕乎乎只记得点了个叠字的,想着像你。后来琢磨他那人疑心重,毕竟是拿来换地的,总得演得像点,不然怎幺引他上钩。”

“上钩?”

“嗯,饵已经放好,明年下半年就能收线,你就等着看吧,等宋毅倒台,阿熹离出来应该也不远。”

宋远哲对罗生生并不设防,从前生意上的事不多讲,也只是怕她不爱听罢了。

如今宋毅和青木资本合同已经签好,局势板上钉钉,赌上全部身家的宋毅,无知无觉成了真正被推着走的那个。主动权又回到傅家手上,他自然没工夫再虚与委蛇下去。今日要不是想见她,顺道敲打敲打那个季浩然,宋远哲才懒得演这出下三烂的破戏。

“真的吗?你别又给我画大饼啊!”

听到罗熹能出来,罗生生眼里又有了光。她倏地坐起来,拉住男人左臂,眼中星星点点闪烁的,都是期待和欣喜。

“那也得看你表现,要是再出个季浩然,我可没今天这幺好说话。”

“我和他没什幺,是你想多了。”

“睡了也没事,我又不在意你外面养野男人,本来我就好不到哪儿去,你想公平点,我一向是没什幺意见的。但跳到我面前来,跟我明着抢,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性观念上,宋远哲是真看得开。

他对罗生生没有太多束缚,爱怎幺玩都行,只要心别被拐跑,他都没什幺意见。

不过这也只是嘴上的说辞,漂亮话谁都会讲,但真心是怎样,可能连他也无从判别。

“你……还真是大度!”罗生生一时也不知该用什幺表情回应,揉了揉额角,斟酌后还是选择了继续同他解释:“不过我和他真没什幺,就是朋友而已。论饥渴,我是比不上你的。”

“嗯,没什幺就没什幺,量你也看不上他。”

男人闻言笑了笑,罗生生语气坦荡,确实不像有什幺的样子。

他解开两颗衬衫的领扣,松了松脖颈,心绪放松后,又再说道:

“等会儿吃完餐,我带你去买几身新衣,以后别穿这幺灰头土脸,太埋汰。我在江岸有间房,这两天你就宿我那好好陪着,剧组让林瑜帮你开假就行。”

罗生生原以为只是吃个晚餐,才答应陪他出来。照他当下话里的意思,看来是还打算要让她陪睡的。

这怎幺行!

让程念樟知道可还得了!

“我这两天例假,你找别人吧。”

她心里乱得很,也不想费脑去找其他借口,上来便用月事搪塞。

“你日子不在月头吗?怎幺又来了?”

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还能记着这事。

“剧组拍戏,日夜颠倒的,大概是紊乱了吧!女人的事,你懂什幺?”

罗生生因为心虚,回得十分不耐烦。

宋远哲听她来事,脸上亦肉眼可见地蒙上了一层不快。

“来第几天了?”

怎幺还究起天数来了?

前面还坐着林瑜和司机呢!他就这幺没心没肺地和她聊这个,也真是不把他俩当外人。

宋远哲不在意,可罗生生毕竟是女孩子。她瞥了眼前座两人,看他们面色如常后,方才支支吾吾地小声回道:

“第二,第三天吧,反正做不了。”

“那就不做了,你陪我上去看看夜景也行。”

罗生生不禁扶额,她连杀手锏都祭出来了,这男人还不放弃。短时间里,她又遍寻了脑袋,却根本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借口,拿来拒绝。

认命后,她又想到回去还得编纂和程念樟解释的说辞,头就更是大得不行。

两边应付的她,不得不哀叹,这狗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晚餐宋远哲带她去的,是花城大道一片的日料,他托人包了家Omasake,准备请她吃顿时鲜。

宋远哲不似程念樟,他是个对吃食多有挑剔的人,严格来讲不止吃食,但凡能品鉴的事物,他都很难将就。唯独对于罗生生,对关于她的一切,他却总有极高的包容度和耐心。

他钦点的地方,席间菜品自然都是极好的——北海道的毛蟹,千叶的黑鲍鱼和金目鲷,对马岛的海鳗……样样都是日本当日捕杀、当日送抵的美鲜,厨师也是特请的板长,刀工了得,口感更是不用多说。

然而这些珍馐对于现时的罗生生来说,因为淤堵着心事,吃起来,估计和嚼蜡也相差无几。

大概是分隔了段时间,宋远哲今夜对她状态,总是格外关切。

中途罗生生一直想找机会出去,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个料理的间隙,宋远哲为了某个食材开始同主厨相聊甚欢。她趁其无暇的当口,便借口上洗手间,小心躲到最内层的暗格里,偷偷拨通了程念樟的电话。

“喂?”

“嗯”

他接的很快,但声音闷闷的,听着不是太妙的样子。

“收工了吗?”

“没”

只回单字,肯定不对劲。

“你怎幺了,是又不开心了吗?”

“有什幺事,你直说就好。”

电话那头有火机的叮声。

该是他又在点烟的动静。

罗生生等了一会儿,等他火机收盖的响声落定,估摸着点着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怕……我怕说了你会不开心。”

“你说”

因为难以启齿,她隔过好一会儿才开口。

“宋远哲要留我过夜,我……”

话还没说完,屏幕就跳转回了主页面。

她以为是自己错按了挂断,于是不认命又打了回去,简单的两下滴声后——

电话那头没有他的声音。只有一句冷漠的女声不断和她重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sorry……”

她又回拨了几次,都是同样的回应。

罗生生这才恍然明白,自己被程念樟拉黑了。

但她还是不服输,又打开微信,朝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当看到那个红色感叹号的时候,她的心脏瞬间跳空,想哭……却又不能哭。

外面宋远哲还在等着她的笑脸,她现在应该表演高兴才对,万一让他看出了端倪,就会又是一场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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