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应该找一些乐趣,比如闭上眼睛想象你拥有了全世界。”
叶才生站在他的课桌旁,偏头望着窗外的蓝天。
正是南方盛夏时节,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有人偏生一副慵懒的淡然模样,大概只是因为他不再是学生,以及,他永远无缘晋升。
“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未来。”
叶才生手里拿着一小叠刚收回来的答题卡,似有若无地拍在他的头顶,随后从教室后门走了。
余光瞥见叶才生消失不见,余景山将摊在桌上的五三合上扔进桌洞里。
沉重的叹息声被喧闹的人群吵杂声淹没,——跑操结束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从来没有参加过跑操的余景山略带羡慕地扫视青春洋溢的每一个青春脸庞。
哮喘的毛病迫使他区别于他人。
每个人愿意和不善言辞的他交换真心,连同似乎有些关心他的语文老师,也只是被班主任拜托而来的。
“同情啊……”
写满了情绪的日记本,满是不甘与自怜。
他做不到自爱。
熬了太久,他没有真正放松过,他不记得什幺时候母亲说过,“你什幺都不会,也做不好,如果连成绩也一塌糊涂,是不是太丢人了。”
余景山还记得离去的父亲是将一切希冀堆放在他身上,才给他取的名字。
“春和景明,山清水秀,而已。”
叶才生这样表达过他的想法。
“而已”两字让余景山不住皱眉,又舒展,他不喜欢自己对于他的言行举止过分看重的心理。
那时还是寒假,仅有的五天假期,巧遇在学校附近的河边。
冬季的黄昏,潮湿阴冷的气息席卷周身,叶才生抱膝坐在草地上,一个人,孤寂的背影让余景山不忍离去,刚确认是他后想转身离开的决定最终败给了窸窸窣窣的内心情愫。
后来的日子,像一种默契,隔着一个小距离的空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了生活的互相渗透。
明明只是一阵风吹过,余景山却似乎感受到了无端的忧郁扑向自己。
一度鄙夷又一度被吸引,他似乎快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有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老师你为什幺总来这里?”
“饭后散步。”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目视前方的眼神像藏了一口井,枯竭的井。
“……”
欲言又止,听过太多关于他的谣传,出于好奇,他想旁敲侧击,也出于对自身情感的保护,他恐惧听他承认哪怕一点关于谣言的故事。于是他又缄默。
望着他的侧颜看了许久。
日复一日。
再不见叶才生出现在湖畔,余景山一个人枯坐了几个夜晚,繁重的学业与沉入海底的心思,在每一天的他的课堂,将余景山的精神拉扯到了极致。
“……想象你拥有了全世界。”
你也曾经这样过吗?
以为早已病入膏肓的余景山,在某个自我感觉逐渐失去叶才生的夜晚梦见了他未敢承认的事实,意犹未尽的酣畅淋漓……
起身一言不发地收拾一片狼藉的床铺,远比任何人晚熟的余景山怀揣着不安的内心在课堂上再次与叶才生四目相对。
即将喷发的熔岩险些将他自己焦灼。
他难以忘怀那个夜晚,他想象叶才生是匍匐在他的身上对他说“春和景明……”
“上课走神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
依旧是上扬的语调,只是比以往略显疲惫。
余景山默然不语,他站在叶才生的办公桌旁俯视着他,奇怪的念头破土而出。
他臆想这是一场游戏。
“你到底怎幺了?”
向来轻易心软的叶才生最终在擡头看见他求救的眼神时,将严厉的话语吞咽回去。
“老师……”
如果可以,就现在,为我解开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