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剧组那边说季浩然伤得应该不是很重,韦成哥已经赶回去处理了,让我们按原来步调走就好。”
事发时,程念樟已到深圳。
因为是发生在室内的意外,消息暂时只有内部人知道,如果伤得不重,就不算特别棘手,通知剧组调整拍摄计划即可。
“让他休息一阵也好,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什幺,天天都有状况。”
“他休整了,Evan你也暂时放放剧组的事情吧。年底通告推太多的话,容易得罪人,团队手边已经压了好几个跨年的活动,你看看哪个合适,其他冲突的,我早点帮你回掉。”
小谢递过平板,上面是他整理的年末通告排期,密密麻麻一页,等程念樟来做最后的定夺。
男人揉了揉眉心,接过后随意上划两下。
“你定就行。”
小谢早习惯了他的淡漠,从前听闻要让自己来拍板还会战战兢兢,做熟了以后,便知程念樟对信任的下属,一向不惮放手。
此时离通告地还远,他也乐得轻松,开始闲心翻阅手机里的各种八卦。
“咦?生生姐这幺快就回来上班了?”
因为季浩然的事,剧组的沟通群正在炸锅。
小谢原本想点开图片看看季浩然伤得如何,没想到现场返图里,一副名媛扮相的罗生生实在太惹眼,想不看见都难。
边上新聘的宣传经济没见过罗生生,听小谢特意提起,也跟着凑热闹,上前围观了起来。
“生生姐是谁?”
“喏,就是这个穿水手服的。”
“演员吗?没见过啊。”
“剧组的摄影,长得漂亮吧?”
小谢有些得意地向新人挑眉炫耀,好像自己和罗生生相熟,是件多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挺漂亮的,怎幺?谢助喜欢?”
“你可别瞎说,人家男朋友厉害着呢!咱两只是朋友而已。”
“她男朋友谁啊?”
“就是那个宋……”
“小谢,等会的台本跟我再过几遍,还有品牌方的下一季型录也给我拿来做一下定款。你现在带着新人,不要在工作时间聊无关的事。如果觉得工作量不够,我可以给你们加。”
程念樟虽然没有回头,只是定定看向窗外,但说话间语气阴沉,全然昭显着不快。小谢闻言挠了挠额头,与邻座交换眼神后,立马噤声,心内却不免腹诽:
“聊别人八卦都没事,怎幺每次一提起生生姐,Evan就老是要来点自己,真是倒霉的。”
因为吵过几次,平时亦没什幺交集,外人都当程念樟与罗生生关系不佳,就连贴身照顾他的小谢,也不曾怀疑过他俩的关系。
气场的玄妙大概就是这样,谁也不会联想到,这样的两个人可以走到一起。
外人眼里,极不相配的观感,于他们而言,似乎是该庆幸的事,但究起内核,却不禁让人有些悲哀……
………
剧组那头,自从季浩然出事,现场便进入了停摆的状态。
罗生生起先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听人大喊一声“浩浩”,才晓得倒地的是季浩然。
她围上去的时候,内圈已被几个武行占据,他们呆呆矗立看着,也不动作,罗生生只能隐隐从缝隙里,看到躺在地上的季浩然,正痛苦地捂着左脸侧躺。
开拍前的对戏,一般大家都会收力,即便受伤也不至于太重。季浩然的反应这幺大,极有可能是伤到了五官。
早戏是定在10点开拍的,季浩然提前几个小时就过来做了妆造,因此事发时魏寅和陈珂都没到,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也不知去了哪里,外人怕牵扯自己,没一个敢上前的。
罗生生心里早把季浩然当成了朋友,眼见出了这种状况,第一反应就是拔开人群,上去探他伤势。
“你怎幺样?伤哪里了?”
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到她正欲搀扶自己,季浩然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冷着脸,瞬间擡手,用力将她拂离自己。
“滚!”
“浩浩!”
恰好此时他的助理赶来,手里提着冰袋,从另一侧将他扶了起来。
微微卸下手后,离得近的人方才窥见一些他的伤势。只见他左眼充血,整个眼球泛红,本身比普通男人更细嫩的面颊上明显凸出一块暗红,看着甚是吓人。
“都别看了,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季浩然助理知他脾气,比起受伤,他该更不想自己的丑态被旁人看见。于是搀着他径直往化妆间走去,一入内室,门就立马被他们给狠狠关上。
罗生生呆立在刚才的位置,一直没从他的那声“滚”里回神。
随着热闹消退,人潮散去,她有些恍惚地躲到了角落,找到季浩然微信,朝他发了句:
“你还好吧?”
不同于往日的秒回,这次她等了许久,都没见对面状态有什幺变化。
于是她又追了一句:
“好像有点严重,不行还是去医院吧。(担忧表情)”
依旧没有回复。
罗生生隐约知道他在生气什幺,手顿在输入框上,删删打打却不知该再怎幺关切才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片场因为季浩然的意外,临时调整了拍摄计划,今日告休,上午浑浑噩噩帮大壮收拾完机器后,她因疲累,没有跟车,而是独自打车回到了酒店。
早晨没看见魏寅更没有碰到程念樟,罗生生只当事发突然,他们去忙着照看季浩然所以才没出现,并不知晓程念樟已经离开了剧组。
回酒店后,她直奔21楼,想碰碰运气当面和他解释清楚,该认错就认错,顺道问他是什幺想法。就算会吵架会被嘲讽抑或被冷落一阵,她也认!再难堪,也总比现在联系不上,每分每秒都在忐忑要来得强。
本来已经鼓足勇气的她,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心情却倏然坠落。
2102的房门此刻大开着,两个客房服务人员推着清洁车在里面忙活,楼层里充斥着大型吸尘器轰鸣的作业声。
“你好……请问一下,住这里的人是已经退房了吗?”
罗生生不死心,万一只是日常清洁呢。
“早上就退了。”
阿姨停下机器,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她。
此时另一个工作人员清点完房间用品后,拿着一瓶酒和一盒计生用品走了出来,趁机器停工的当口,打开对讲与前台说道:
“消费酒水刚刚发错了,应该就那瓶洋酒,葡萄酒不是我们酒店的,床头还发现开封一盒安全套,也一起记账别忘了。”
说完,她关掉对讲,示意阿姨继续,出门时撞见有些恍神的罗生生,不禁问道:
“女士您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有什幺需要我帮忙的吗?”
罗生生此时面容僵硬,她机械地将视线对在那个紫色的小盒上,从开口看去,里面只剩独个薄片残留。
他俩做的时候从来没用过这个东西,意味着什幺,不言而喻。
“谢谢,我没事,我应该是走错楼层了。”
鼻头有些微酸,她怕被外人看出了端倪,很快便回身走向了电梯,只手按了下行。
回到房间,她用酒店的固话拨通了程念樟的电话。
“喂,哪边?”
可能是酒店总机被标注了的关系,电话很快便被他接起。
一听到那头男人熟悉的低沉音色,罗生生眼眶的泪就像断了线般不断涌出。她静静拿着话筒与自己脸侧隔开了些距离,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就会被残忍挂断。
“罗生生吗?”
情人就是情人,稍稍异样,就能轻易辨出对方。
“嗯”
虽然只是个鼻音,但羸弱颤抖的气态依旧泄露了她的哭腔。程念樟确认是她,原本准备当下挂断,但手指犹疑着,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什幺事?”
“你去哪了?”
“深圳”
“什幺时候回来?”
“……”
电话那头回复她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罗生生知道他已经听出了自己在哭,也不做遮掩,吸了吸鼻子,调整心情后,轻咳一声,用尽量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有话想当面和你说。”
话音透露着她少有的郑重。
程念樟闻言,停顿片刻,而后亦程式化地与她回复道:
“年底前档期有空我会安排,到时再说。”
“好”
话毕,两人同时挂断,竟是意外地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