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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蔬没点头答应回A市,朱咏珍也不敢草率当她默认。

她们之间不知从什幺时候起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对彼此。

朱咏珍在晗城住暂住,没说归期,也没提及齐蔬什幺时候回学校上课,只是一日三餐给她做饭,盯着她按时吃药,其余没再有过多的交流。

母女俩心照不宣地共处在同一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无言的默契,或者多余的冷漠,总之怪异。

齐蔬却意外适配这种氛围,比起聒噪的关怀,她更愿意沉溺于彼此试探的空白段。

见她气色好了起来,朱咏珍也不再整日守在公寓里。

她其实很忙,事业,家庭,孩子都要操心,工作电话关了,私人号码设了静音,一条条短信一个个电话塞满了日常,并不得闲。

遇见胡预的那天,朱咏珍回到家,佯装无意提了一嘴。

齐蔬只是淡淡“哦”了声,没什幺异常。

朱咏珍看了一眼床边那只黑了屏的手机,再看她毫无情绪的脸,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话题就此打住。

卧室门关了很久,齐蔬才缓缓将目光挪到一侧。

手机是朱咏珍拿进来的,是为了她出门后如果有什幺事方便联系,事实上齐蔬并没有用到。

然而现在,她沉思许久,最终点开熟悉的界面。

胡预的对话框在第一行。

未读消息的红点格外鲜艳,齐蔬打开,满屏都是图片,放大看,是他整理的错题集和考试重点。

他从来是说到做到,他们之间非要说谁出尔反尔,是她。

输入法的光标落在打字框内。

她傻愣了半天,手指迟迟不肯落下,突然的,手机短促震了两下。

齐蔬吓了一跳,再一看,对话框里多了一条讯息。

「齐蔬」

他新发过来的。

心脏像装了一个渐进马达,咚咚咚的节奏感,频率越来越快,生怕要从喉咙口蹦出来,齐蔬肉眼可见地慌了,将手机扔回床边,觉得不稳妥,拿回来锁屏关机,再扔回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脑门上冒出点点虚汗,莫名发慌,她像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心虚的情绪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那天晚上齐蔬没有睡好,神经中枢打败药物携带的副作用,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脑海里塞满无数画面,缭乱的,畅然的那些远得好像上辈子的“曾经”。

她重新看清了易环宇抿嘴笑着的脸,还有时常出馊主意的胡预,看到因为考试成绩差怕挨骂而故意毁坏的试卷,看到被朱咏珍拿鸡毛掸子追得满屋子逃窜的自己。

那是一个好长好远的美梦。

/

两天后的晚餐时间。

齐蔬戳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发问:“看病…要花多久时间。”

朱咏珍显然有些意外,愣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

“具体治疗周期我再问问梁医生。”说完又怕她反悔,“不过她电话里说了,对你很有信心,之前的治疗也很有效果。”

齐蔬点头,又接着细嚼慢咽吃饭。

默了片刻,朱咏珍仍是不敢信,轻声确认:“你肯回A市给梁医生看了?”

齐蔬再点头。

朱咏珍真的松了一口气,轻抚着女儿的脑后,说了句“乖”。

临行前,齐蔬给胡预发了个微信,内容很简单,只说了回A市。

这一次她没有撤回。

约莫半分钟后有了回应,一个语音电话。

她有点意外,眸光在时间上顺了一眼,这个点应该是上课时间。

手机静音了,只一昧震得掌心发麻,齐蔬望着界面看了很久,在电话切断的前一秒终于按了接听。

“齐蔬。”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安静,他的声音清澈有力。

齐蔬将额头顶在膝盖上,嘴巴微微张了张,又闭上,像是给了回应,又明明只有她自己知道。

胡预一定接收到了。

然后他问:“要回A市了吗。”

她回答:“嗯。”

“什幺时候走。”

“过会儿。”

胡预呼吸一窒,只觉胸口有些发堵。

冷静下来后,他又问:“微信上发给你的笔记,有不明白的地方。”

这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觉得合理。他一直有意无意督促她学习,比她父母,老师,比她自己都上心。

齐蔬怔忪了片刻,没作声,她压根没看,这会儿也扯不出什幺谎话来搪塞。

胡预猜到了:“先记一天晨跑,回来后补上。”

齐蔬在电话这头皱了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里他的呼吸声比她的更重一些。

悦耳的校园铃声响起,像从远方飘过来,钻到齐蔬耳朵里,觉得熟悉又陌生,她一时间没分辨出是上课铃还是下课铃,抑或是某一段其他用途的音乐。

又过了一会儿,胡预轻声道:“上课了。”

话音落地,电话依旧没断,他不知在等什幺,又像是在催促什幺。

齐蔬将手机从耳朵边挪开,放到眼前,看着他的微信头像,虚化了的蓝天白云,一副无主题的风景画。

“我不喜欢跑步。”

齐蔬停顿了半秒,“换成游泳可以吗。”

胡预听到了,而后点头。

他说:“好。”

说定了。

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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