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清礼貌的回应着,诗会也即将开始了。
那盏莲花灯被放入河流,不一会儿便留向了几位公子的脚边。
此次的题目是“花”,遥清无一例外听到的便是赞扬花的容貌。
这样大眼望去,这几位公子也说不上有什幺才学,遥清本来想给自己挑一个金龟婿,如今是一个人也没入她的眼。
遥清正听着瞌睡时,就听到醇厚清冷的男声徐徐的念道:
“红苞绽笑枝头雪,岭上云霞,瓣若朝华。开遍春寒处士家。”
以花喻人,不仅赞其容貌,还心系天下。
这首七言的上言当真作的不错。
遥清伸长脖子想看看是谁,回去就把他列进她的金龟婿名单里。
放眼望去,桥边站着一个身着青色镶边刺绣长袍的男子。
青玉缎带,头顶精致的花纹金冠,墨眉似箭,手执银白折扇,面色平淡,贵气逼人。
这…这…
她傻眼了。
李靖翌!!?
遥清在心里咆哮道。
在这种三流诗会上都能碰见他?
他不是陛下吗?他业务不繁忙吗?他的后宫不用管吗?
遥清脸上冒着虚汗,李靖翌穿着常服,平日里的这些公子也少有人会面见过圣上,自然都是不知道他身份的。
她的眼睛中充满着不安,死死的盯着坐台下方。
而李靖翌也恰好擡起头来,与她来了个,四目相对。
遥清吓的连忙缩过头,拿丝绸手帕挡着脸。
那慌乱着遮挡面部的女子正被李靖翌看见,他轻轻皱了皱眉,心想她怎会来参加诗会。
前些日子崔文澜觐见来到御前将这诗会的事说与他听,想着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若是能得来几个有才学的才子,便还能为他解些燃眉之急。
思虑了片刻,便决定微服私访。
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这个每次遇见都一脸惊慌的娇小身影。
自那次见过她后,李靖翌有时与崔文澜在猎场策马时,竟偶尔会想起她。
想起她仓皇逃窜的背影,芙蓉出浴一般不知所措的小脸,倒是让他不自觉的嘴角微微擡起。
遥清刚准备借口说出去走走,就见意兰慌张的拽着她的衣袖。
“阿清,那莲花灯停在了意苒面前…”
她定睛一看,这下完了。
莲花灯正在周意苒面前含苞待放,留下意苒擡头焦急地望着自己,不知所措。
“公子快请作诗吧。”
齐维在桥头催促道。
“我…”
意苒平日里从未认真学过诗书,一到学堂不是打瞌睡就是惹老师生气。
即使遥清不愿在李靖翌展露自己,但线下意苒有难,若是闹了笑话,恐怕以后让姑母为她指婚一事就难于上青天了。
遥清心里一横,便站起身来。
“齐公子,可否将这机会让给小女子?”
在下面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若周姑娘有感而发,本公子又怎会阻拦?”
齐维笑着作揖。
“世人皆叹梅花的气节,却鲜少有人觉得它孤苦的开在寒冬腊月,无人问津。谁又晓得它是否真的愿意凌寒独自开?众人只觉得它清孤坚守,赞它为君子,可那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它只有不畏惧一番寒彻骨,才能活下去。”
此话一出,下面哗然一片,这当真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言论。
遥清拿着仆从递来的笔墨纸砚,在上面写下了一首五言。
雪虐风号愈凛然,画中气节最高坚。
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此诗被众人传阅着,所到之处皆是赞叹。
虽一个字也未提花,却字字描写了它的气节,和它伶仃的孤苦感。
她又何尝不像她笔下的梅花,上辈子的遥清从未与人争宠,只想要得一份夫君的爱护,却最终在那漫天大雪中结束了她的一生。
她不想经历那痛彻心扉的寒冬,可若她不坚持,对她来说,便就是一个死字。
“周姑娘,真是难得的好才学啊!”
齐维拿着那张宣纸赞叹道。
“谢齐公子赞誉,小女子不敢当,不过是女儿家随意说说罢了。”
遥清可不觉得高兴,一个不小心就和那墨色的眸子便对上了。
她连忙错过那炙热的视线,可那脸上还是红红的。
她连忙坐下,与意兰借口说着要去茅厕,便迅速走了出去。
谁也没看到身旁穿着橙色罗裙的穆挽秋,眼里泛过一丝涟漪,看着陛下那眼神一直锁在周遥清的身上,渐渐也生出了些奇怪的心情。
遥清走到藏书阁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一手扶着书斋的架子,一手抚摸着胸口。
她没想到自己竟这样倒霉,李靖翌当真是哪儿哪儿都阴魂不散。
“他到底为何在这里啊…”
遥清小声呢喃着,上辈子从未听说陛下有参加诗会这样的癖好啊。
“在问朕吗?”
身后冰凉的声音让遥清如临大敌。
她慌忙转过身,眼神中流露着不知所措。
“不…不是…陛下误会了…”
“已经怕朕到见了朕也忘了行礼?”
面前的男子身形挺拔的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遥清急忙蹲下身行礼,嘴里说着请陛下赎罪。
“起来吧。”
听到这,遥清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臣女还有些急事,先告退了。”
她赶紧想着从他的身边逃走,却被一张有力的臂弯挡住了去路。
“一碰见朕就说有急事,朕会吃了你不成?”
随即男子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抵在了书阁上。
“陛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遥清脑袋空空,两只手抵在李靖翌的胸膛上。
“刚刚那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样子呢?”
男子暗哑磁性的声音悄悄传入她的耳朵。
两人的距离离得太近了,遥清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
李靖翌的大手还扶着她的柳腰,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他凑近她的耳边,闻到了她身上有白芷花的香气,不再是那日的藏红花了。
为了躲他,连香料都换了。
这个小女子到底在想什幺?在与他玩欲擒故纵吗?他深知母后想要将她的侄女送进后宫来巩固周家的地位,他便一开始得知她就是那人之后,就不自觉的带着嫌恶之情,可如今她的这番作为当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臣女只是…抛砖引玉罢了…请陛下赎罪…”
遥清的腿已经软了,眼泪汪汪的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