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的张家宅院儿里十支唢呐齐奏,还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且一阵儿高过一阵儿,叫路人听了都忍不住洒几滴眼泪来。
不难打听,这般兴师动众的举办白事,乃是因为去世之人是那仅双十年纪的张家独子张世安。他才成亲三年而已,便不幸出了意外,逼着张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且最令张家二老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的儿媳妇儿陆听南三年里都没能为他们张家生下个蛋来!但奈何平日里儿子又护她得很,他们只要开口说她两句,世安便会立马拉下脸来。搞得他们说也不是、咽又实在是咽不下去。
“呜呜呜呜呜……我苦命的儿啊……”张余氏伏在地上,双眼早就已经哭肿了。但见到跪在自己身后身着长衣、头戴白花,同样与她一般哭得稀里哗啦却显露出一种别样美感的陆听南她就来气。
她提起力气快速爬到她面前,擡起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都怪你、都怪你!定是你克死了我的儿子!当年世安央着我们去你家提亲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若是早知会落到现在这个结局,我是说什幺都不会点头让你进我张家大门儿的!呜呜呜呜,你还我儿子!你把我家世安还给我!”
张余氏那一巴掌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后瘫倒在周又灵的怀里继续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姨母说的没错,你个丧门星!快把表哥还给我们!”
陆听南本就柔弱,加上这几日悲痛欲绝根本没法儿好好吃饭、休息,此时更是脆弱的如同一只快要随风而去的断翅蝴蝶。
她擡起手轻轻擦去嘴角留下的血,甚至顾不上自己被扇肿的右脸。满脸愧疚地劝道:“娘,您勿要动怒,小心着您的身子。”
“身子?世安已经去了,我这条命又有什幺重要的?你个丧门星,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快点收拾好包袱从我张家滚出去!”
陆听南立马慌了起来,她赶忙低声哀求着:“娘,不可!夫君还未下葬,我断然不能现在离去!求求您了,就算您要赶我走也求您让我亲眼见到夫君下葬之后可好?”
公婆向来都不待见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也很是内疚,成亲的这三年里,她为了能够早日有身孕不知咬牙服下了多少令人作呕的药汤。平日里他们夫妻二人同房的次数也甚为频繁,但奈何上天就是不愿垂怜于她。
不知晓她方才哪句话激怒了一直安静垂首站在旁侧的张老爷,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擡手又是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甩到了陆听南的脸上。他恶狠狠地道:“七出之首乃为无所出!你父亲好歹也曾是个读书人,难道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没教过你吗?你哪儿来的脸喊我儿为夫君?你快些滚去收拾行李,我会代我儿写下一封休书给你!你拿上休书之后麻溜地从我张家滚出去!只祈求我们夫妇俩下半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
他是男子,力气自然是比张余氏还要大上许多的。陆听南的右脸方才只有略微有些肿,眼下却是肉眼可见的肿了个半个手掌的厚度。
“爹、娘,儿媳知道这一切错都在我身上!但请你们行行好吧,暂时不要赶儿媳走。儿媳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陆听南满脸惶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红肿了一大片,还有几滴鲜血顺着鼻梁流下。看上去甚是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