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折衍声音清润,笑容如疏风掠过春夜凉月。
“人们常说,为师者,尊严而惮后才能传道授业解惑。说的就是做人老师,首先就要让人忌惮。”他进屋,斜睨一眼张瑾殊后,径直走到了虞知安面前。
“我可听闻,张相在以前,那让学生忌惮的手段,随便拿出来哪一样,都让人害怕极了呢。
“元嘉,你说是吧?”他笑着说,浓眉高飞入鬓发,细长的眼眸顺着眉上挑,透出一泓清透的眸光,整个人卓然飘逸好似下凡尘的谪仙。
虞知安回得含糊其辞:“是……不是吧。”
但心里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上。
是啊,那可真是太是了。
太后与康帝本就对她不甚上心。
当初明面上是打着为她寻一授业先生的名义,在一朝贵公子中挑挑拣拣,实际则是想寻一个明白利害关系的傀儡——
这个傀儡,能按照他们的意思,慢慢向她灌输他们这帮人想要的思想:奉献。抽骨剥肉毫不畏后果鲜血淋漓的奉献。
她虞知安,是周国神女。
是上天赐予周国的救赎。
生来这个命,承了元嘉公主这个身份,因周国生。
他们要她死,她就得死。
哪怕她一个人潦倒渺小,浮沉如湖上浮萍,脆弱如草间枯枝,哪怕她一点也不愿骗自己,骗自己自己堪当一国的希望,这周国上上下下千百万的民众,受苦受难,生不如死,因此一旦得神女的恩惠,便能福泽绵长,受上天保佑。
她从小就被他人教导,自己要知天命,安顺身心,这样才堪为神女一职,如此才能在国家大难之时毫不犹豫地奉献自己。
“奉献”二字,在前三世,她都做得很好。
祭台冰冷,纵使她心里有千万般的不甘,也愿意慷慨赴死。
她还要多亏了张瑾殊的辛勤教诲,
以及,以身作则——
他心里有天下苍生,有这一群群繁衍了数百年、擡头站立于周国国土之上的千百万个百姓。
他要当好官,要当腐朽凋敝的国家里那一扛起变革大旗的救苦救难者,在周国遭受苦难之时,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会突然出手然后将它牢牢抓住,死死攥在自己的手腕上。
为此,他所用的一切心机手段、计谋算计,皆不为过。
甚至于送她上祭台,也是为了国家大义而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
屋内陷入一片冷寂。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声音不大,却极冷。
虞知安内心讶异,心里沉重的情绪被打消了一半。她看向发出声音的那处,却见张瑾殊也在看她,眼里情绪不明。
她忙低下头,理着手边袖子。
一声轻笑响起。余光瞥见另一人擡脚靠近,白底乌皮舄缓缓进入她的视线,下一秒,一道阴影便投射下来。
“张相这呛人的本事,下了朝堂也未削弱半分。可惨了我们元嘉,受了那幺多年的气。”
虞折衍笑意更浓,忽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串小巧的红糖皮水果串:
“涂州这边今日恰有夜市,听说那里游人众多。到时候那商铺会点上通宵灯火,摆上这边独有的烧烤炙肉,美酒佳酿。”
虞知安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特别的,还有你们小娘子们喜欢的糖串甜饼之类的小食,元嘉你——想不想随我去看一眼?”
灯火佳酿、烧烤炙肉!那不就意味着能见到好多当地特色吃食?
好不容易离开郢城,跑到一个新的地方,她自然要放肆玩个痛快啊!
她开心极了,心中情绪一扫而空,笑容绽开如一朵娇俏的芙蓉花。
她惊喜问张瑾殊:“真的吗?我可以去吗?”
虞折衍顺势挡住张瑾殊的视线,笑着看她极快速地起身,好似恨不得马上就要溜出去。
虞知安恰有此意,答不答应她都得溜出去!刚起身准备迈步溜走,就被那人叫住。
“慢着。”
虞知安挪开了一小步。
身后的声音照例清冷低沉:“那十几名女子……”
她火速收回了脚。
灯光之下,张瑾殊端正坐着,指节轻敲桌面:“那解救出来的十几名女子,她们,你可还记得?”
虞知安闻言,皱眉轻轻点了点头。
那十几名女子被人拐带,他们将人解救出来以后,按照一般的规矩便是将她们送回各自的家中。但此时,按照张瑾殊的意思,怕是这件事情出现了新的难题?
“我曾派人去探查过,得知那十几名女子家中多数已无亲人,更有甚者,他们的丈夫亦早已娶妻。如此我便不好再管。”
这话,他只给虞知安说了一半,没说的另一半,在如今想起来时,心里只生出一阵深深的厌恶。
他收了轻敲桌面的手,将乌木筷摆正,才看向一头雾水的虞知安:“你们女子心思细腻,心意在某些地方能相通。相比起我与你的好皇兄,在安置她们这一方面,你定会有更好的方法。
“这也算是我对你来到涂州的一场考核?你,接不接受?”
这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心里的同情,总不能如云朵般高挂于天空,看着温柔实则却缥缈无用。
她怜惜这些女子身世凄惨,那幺在现在这个时候,趁她还尚有余力,便能帮就帮。
未等虞折衍将推脱的说辞讲出,虞知安便一口答应下来。
“接受!我可以去!”虞知安笑着说,“既然需要到我,我一定会将她们安置好。”
张瑾殊的语调突地温柔了起来,深黑的眼眸藏着几分戏谑:“朝喜知道具体的情况,你现在可以去问他。如此,在明日,你便能叫他带你去见那些女子。”
她朝二人福了福身,便跑了出去。
“张相可真是用心良苦。”待虞知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后,虞折衍便坐到了椅子上。
将手随意搭在桌面上,他擡起眼皮瞧着桌上的小菜。
桌上的小菜样式精致,用蓝色缠枝花卉纹盘盛着,未动几口,如今已是凉透。
他心里冷哼一声。
这人……还真是硬端着。
“不及殿下处心积虑,千里迢迢跟着我们过来了。”
张瑾殊启唇,特意咬重“我们”二字,垂眸之时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黯淡。他下意识轻咳一声,掩饰地躲过那人眼里揶揄的笑意。
虞折衍眼眉轻扬:“张相在看什幺?”
“怕不是在看这个?”
他笑意更深。手一擡,左手袖子便滑落至手腕处,露出了腕骨一侧那道红色的牙印。
牙印只小小的一圈,被灯光照清楚,红痕昭然若断续串联的血色珠玉。
血色珠玉滚落声如伊人娇柔婉转,低低泣诉。月光翻滚,香汗淋漓,粉香白腻的身子因不堪承欢而变得逐渐泛红,瑟瑟地颤抖。被欺负得狠了边哭边想逃离,却只能被扣住后腰,然后被一把拉到身下,再次承受更为猛烈的进攻。身上身下那温热的小嘴都被迫张开,吃咬着送进来的东西。
他笑,炫耀的神色尽显:
“啧,小兔子咬的,可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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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只是xx和亲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