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时,傅安和姗姗来迟,脸上挂着厚厚的黑眼圈,一眼就能看出的虚弱,池潋擡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处变不惊地乖乖吃饭,倒是傅安和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旁边,咬牙切齿着开口。
“知道我昨天几点回来的吗?”
他语气怨妇,池潋被他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我怎幺知道你几点回的?”
“不知道我几点回你不能打电话问问吗!我昨天两点才到家,你怎幺连问都不问一下,你就不怕谁把我拐走了?”他昨天在酒吧等到了一点多,除了喝酒什幺也没干,捏着手机等她打电话催他回家,结果一晚上手机都安安静静,傅安和的心情从笃定到颓然,不是被人强硬拖走,大有要一坐到底,直到电话来了为止。
“傅安和,你是三岁小孩吗。”他的脾气来的突然,脸上的委屈却不像作假,池潋有些无奈,亲手给他倒了杯牛奶算作安抚。“我只是暂住在你家,又不是你妈,干嘛要管你几点回家啊。”
“我不管,再有下次你必须打电话来问问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能好好吃饭了吗,大少爷,我们要迟到了。”池潋随口敷衍着,傅安和却捧着牛奶一脸心满意足。
他就维持着这个蠢样一直到了学校,池潋本来想像往常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却不知道他今天犯了哪门子疯,一个劲的往自己跟前窜,买瓶水都能看到个阴魂不散的人影,池潋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到底打什幺算盘。
就连中午和戴安安周惜昭一起去食堂,他也要凑上来,无视了两位姑娘挤眉弄眼询问的眼神,拎着傅安和后领就往没人的角落扯。
“傅安和,你到底想干嘛呀。”
她和傅安和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在掐架,相比于平时见了都要阴阳怪气几句,他今天的态度用乖巧形容都不为过,可惜池潋信奉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傅安和肚子里有什幺坏水等着往外冒。
“吃饭啊,干嘛呢,吃饭你也要管啊?”傅安和本来早上在车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对她温柔一些,可被人一路提溜着到了角落,上来就劈头盖脸就是顿呛,刻在骨子里的反叛基因也忍不住的往上冒。
“不能管你那你能别跟着我吗。”
“那我给你管不就行了。”
这句话一出,他们两人都愣住了,池潋张了张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怼回去,只能这幺人身攻击,“傅安和,你是不是有病!”
池潋都快被他给气笑了,他这无赖的功夫,也不知道是什幺时候修炼的如此炉火纯青,这话池潋接不下来,往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后转身就跑,他俩平时吵架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一脚可以看出是真的气急,留下傅安和一个人捧着脚跳脚。
小步跑回食堂的时候,戴安安跟周惜昭还在原处等她,害得她们没能及时吃上饭,池潋在心底默默把这笔账记在了傅安和头上,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把傅安和的“发疯”行为讲给她们。
她说的尽兴,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站了个人,周惜昭挑眉示意她擡头,池潋才瞧见端着餐盘站在一旁的贺沉舟。
他神色如常的坐下,像是没听清池潋刚刚说的那些话,面上是波澜不惊,拿筷子的手却掐得紧。池潋也当这篇就此翻过,低头把碗里的胡萝卜,一点一点挑到了贺沉舟碗里。
路芷荷从小教育池潋浪费可耻,平时遇到不吃的菜,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吞掉,但只要有贺沉舟在,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挑食。贺沉舟对她的小动作早已见怪不怪,夹起了胡萝卜直接送入嘴中。
池潋第一次把菜扔进他碗里的时候,贺沉舟只当这是他新想出的羞辱游戏,自尊心被碾到了地里,还要勉强自己挂着讨好的笑。食堂里人不少,耳畔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却很难分辨出到底说了些什幺,也许根本无人在意这一些小插曲,可贺沉舟还是本能的觉得难堪。
他那时候觉得池潋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人,可这个人是他亲手选择的。
直到很久以后跟着她一起回了池家,看她被路芷荷数落,才知道她只是挑食又不想浪费粮食,后来贺沉舟习惯了记住她不吃的食物,主动为她挑出。有些时候既然无法拒绝,不如好好习惯。
就像刚刚池潋说的那番话,他站在那一滴不漏的全部听见了。听见了,却不能问,他不是池潋的什幺人,没有资格向她过问。
前两天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干脆爬起来打开窗往天上望,那轮明月高高挂起,他想要触摸月亮,伸长了手臂却终究只是徒劳,只有光透过指缝,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着这间住了好多年的屋子,他将自己的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却始终无法改变穷酸的本质。床单被洗的发白,甚至还有缝补后留下的补丁,有些东西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他再怎幺努力向前奔跑,都没有办法挣开。
贺沉舟有时候自嘲般的想,自己如果放在古代,大概就是个靠卖惨而生的小乞丐,贵人发了善心把他捡回家,疼他宠他,可明眼人都知道,贵人和家里家室甚好的主母才更相配。
池潋是拯救他的贵人,那傅安和就是那个主母。
傅安和的心意藏得深,不要说池潋,大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贺沉舟看得明白,可他根本不敢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傅安和装作不经意的跑到他面前,炫耀着那桩差点成了的娃娃亲,那故作嫌弃的幼稚口吻,讲述的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见她吃的差不多,贺沉舟也收了思绪,顶着戴安安和周惜昭的目光,凑到了池潋耳边低声轻语,呼出的热气将她耳垂染红,他虽然自知争不过,可是就这幺放弃又不会甘心。
“今天晚上我有空,放学要等我吗?”
池潋被他这句话吓的一颤,住在傅安和家里这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讲,本来想着不过七天,一眨眼间就能过去,没什幺告诉他的必要,可他突然来这一出自荐枕席,莫名将她弄得有些心虚。
“嗯...我爸妈出国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干脆把我送到了傅家借住一段时间。”
“等过两天好不好?周末我们还可以一起出看电影。”
贺沉舟大约是已经练出了强心脏,对于她的回答神态如常,只是整个人气压降低,伸手将她鬓边垂下来的头发抚回了耳后,低声嗯了一句算作应答。
食堂二楼本来就人少,此时周围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池潋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老师,起身往他唇上落了个吻,而后干脆利落的牵着旁边看傻眼了的俩姑娘就往门外跑。
戴安安憋了一中午,回了教室终于忍不住,模仿着教导主任的语气开始说教,“戴安安同学,你知不知道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在这样神圣的地方,你怎幺可以和男同学卿卿我我呢?”
“你少来,这又不是你和沈溪牵着手一起上学的时候啦?”池潋对她的调侃并不买账,直接就将她老底戳穿。
周惜昭也忍不住凑上来八卦,“你俩这到底是在一起了还是没有啊,傅安和他不会要失恋了吧?”
“这事和傅安和有什幺关系啊,那不都是他没事找我茬吗。”池潋有些头大,她没有把隐私告诉给全世界的癖好,对于贺沉舟的事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池潋本意只是想找一个听话干净的炮友,认识的人里只有他符合要求。
再者说,贺沉舟这个人对谁都彬彬有礼,但池潋也没见过他与谁深交,偶尔有事去班上找他,看到的永远都是个孤零零的身影,就像一颗孤独的树,礼貌却又疏离。池潋自我认知清晰,她不觉得自己会有什幺特殊,他愿意陪自己上床,男欢女爱就好,何必去玩一些暧昧游戏。
“我和贺沉舟也没在一起,没事别拿这个开玩笑了,他应该不喜欢听这些。”
“就让我单身独自美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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