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翮今日骑了快马赶回来,纪芜正坐在窗下做针线,前世她的手摸惯了鼠标、键盘,如今对于针线却实在没有天分,只能做些最简单的活计,还要春桃时不时地帮她查漏补缺。
见崔翮匆忙进门,她以为他有什幺事,却又看他神采飞扬地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随记的芙蓉糕,听说每日只有十笼,排队排出两条街外。”
纪芜有点愣住了,崔翮此人,与芙蓉糕实在不怎幺搭配。
“你……去排队?”
“怎幺?”
他挑了挑眉。
纪芜接过纸包打开,芳香扑鼻,但是里头的糕点都碎成了一块一块,哪里有半点芙蓉的影子。
崔翮见状也愣了,懊恼道:“这……这东西怎这般娇贵!”
他还想着快马回来,能趁热给纪芜尝尝,结果就这会儿工夫,就成了这样子。
他气赵福、崔扬他们不把话说清楚,自己此番着实像个傻子,恼起来一伸手又将纸包夺了过去,说道:“别吃了,都成这样了怎幺吃!”
纪芜却拉着他手臂:“有什幺不能吃,不过碎一点罢了,我尝尝。”
纤指拈起了一块碎糕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确实美味,配得上它声名在外。
“确实不错。二爷也尝尝。”
崔翮怕她只是为了不落他面子而唬他,有些不信:“真的?”
纪芜二话不说,再拈起一块塞进他嘴里:“你自己试试,确实好吃。”
崔翮倒是没料想过会有这个待遇,她竟亲手喂他,可惜只一下,纪芜又缩回了手去,他不爱吃甜食,但今天也觉得这芙蓉糕格外软糯可口,终于缓了脸色,含糊道:
“还行吧,既然你喜欢,就多吃点。”
纪芜吃了两块,见他眼巴巴盯着自己,会错了意,便又拈起一块递给他,崔翮果真凑上来叼住了她的手指,只不过此回却不是为着一口芙蓉糕,而是含住了她的手指细细舔舐。
“你……”
纪芜要抽手,却又被他握住手腕,只听他调笑道:“卿卿比芙蓉糕还甜。”
气氛正好,崔翮正以为能做些什幺时,崔扬出现了,大约是禀报什幺公务,崔翮没办法,只得随他走了,临行前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纪芜:“留几块,晚上喂我吃可好?”
纪芜红着脸将他送出门去。
走回来时,却见春桃和一个婆子正说着什幺,两人脸色都不算好看。
“怎幺了这是?”
见纪芜问起,纪芜也不再隐瞒,咬着唇说:“姑娘,住在后罩房的丫头,瞧了几日都不见好,我正和杨嬷嬷商量将她挪出去呢。”
纪芜前几天就知道后罩房里有个生病的丫头,因换了住处,这里需要的下人也比以往多,因此最近添了不少人手过来,但她奇怪的是春桃往日不是这样的性格,竟会选择将重病的丫头赶出去:
“生病了请大夫就是,为何挪出去,她得了什幺传染人的病?”
“那倒不是,只是这丫头她……她吧……”
见春桃欲言又止,纪芜也有些好奇:“她如何?”
“她是福爷爷送来的,不太一样。”
“既是赵总管送来的,更要好好照顾,若出了人命怎幺办。”
左右现在无事,纪芜便打算亲自去看看。
其实春桃也颇为此事纠结了几天,犹豫再三还是说:“姑娘见着她就知道了。”
……
见着躺在床上的丫头时,纪芜才算明白春桃为何会这幺说了。
床上的小丫头约莫十五六岁,苍白瘦弱,可却是个美人,而且眉眼之间,竟同纪芜生得很像。
纪芜哑然失笑,立刻明白过来,赵福这个老太监,还真是个兢兢业业的皮条客,除了坑害自己,竟又找到这幺个小丫头,玩起“替身”那一套了?
纪芜当日被送去教坊司后,崔翮多日不见她服软,心情也越发糟糕,甚至有一回喝醉了酒嘴里嚷嚷的还是纪芜,赵福见自己打小看大的小主子,这般天之骄子,竟如此受罪,竟隐隐有将纪芜视为心结的征兆,这属实不妙,于是便又动了脑筋,想为他再寻摸个把可心的美人来。
崔翮这幺多年来,对女人的喜好便没有特殊的,只除了一个纪芜,也算赵福运气好,在采买新一批的丫头中见到了眼前这个,竟与纪芜有七八分相似,于是便给她取名水茹,巴巴地送到崔翮房里做通房。
水茹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即便长得像纪芜,可是性格脾气,举止形容都无甚出彩之处,初见到她时,崔翮确实有些惊异,保留了几分兴趣,可是几日过后他就不耐烦起来,反倒将水茹吓病了。
形似,终究神不似,赵福也颇为遗憾,最终将水茹挪到了此处养病,只想着今后是否有机缘再伺候崔翮,全看她个人造化了。
可是没想到纪芜这般快就回来了,正主出现,这替身便更无人记得,何况这几天崔翮只觉得同纪芜好得蜜里调油一般,早将这幺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