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缇娅视角）

今天本来应该是很普通的一天来着。

照常去上班，但是听店长说莉莉娅的妹妹一早就来给莉莉娅请了一天假。

好像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确实是这样，昨天去做委托时莉莉娅中了诅咒。有点担心，下班后去探望一下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了工作。

因为工作地点是这座小城里唯一的酒馆，所以客流量还挺大的。不算非常忙碌，但是也总是有事做，完全闲不下来。

平时都是莉莉娅负责点单，她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人，但是是很好的听众，安静地听完抱怨后还会轻声细语地说一些很合时宜的安慰的话，再加上她的个子小小的，脸蛋也可爱，客人们很乐意和她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基本都是负能量爆棚的抱怨而已啦。

不过至少在酒馆里此起彼伏的“工作好累啊”“今天又被老板骂了”的抱怨之中，也常常会出现“还好能向莉莉娅小姐倾诉一下”的声音。

莉莉娅不在的今天，就由我代替她的工作了。

……

大概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后的高峰时段，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我无聊地擦着桌面，比安卡则在一边对着账簿写写画画。

喂、我说店长是不是有点过于心大了。

为什幺叫一个刚来一个月的新人负责账目啊？

“有事吗？”

比安卡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没有。”

我愤愤地收回目光。

而且这个新人还很不懂礼貌耶——！只要一和顾客接触就会惹恼顾客。

所以通常只会被安排做幕后工作，除了普通的打扫卫生就是记账还有负责采买清单什幺的。

其实在这方面我也有点羡慕她啦。

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在工作之余来发泄心情的，一个个都非常暴躁并且满腔怨言，跟他们交流实在是很煎熬。

但是，怎幺说呢，我的个性姑且还算能忍耐的类型吧。

所以无法像比安卡一样我行我素地避开这一切。

唉。

好想和莉莉娅聊聊天啊。至少让她用笑容治愈我一下吧！

平时不管是在店里帮忙还是出去做委托都是和莉莉娅一起来着。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三年还要多了吧？

已经完全习惯了和莉莉娅共事的日子。

平心而论，莉莉娅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算很开朗，可是和她聊天非常愉快。很负责任，而且笑起来也很可爱。

不论是同事、搭档还是朋友，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而莉莉娅却总是有点莫名的低气压。

该怎幺说呢？有点过于焦虑和拼命了，之类的。

让人很难不为她担心啊。

正这样想着，挂在店门口的门铃却忽然响了。

下意识地招呼：“欢迎光临……”

然而进来的却是莉莉娅。

“诶，莉莉娅？”

莉莉娅慢慢走到柜台前。

我注意到莉莉娅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可能是诅咒的后遗症吧。昨天她不就四肢乏力来着吗？

比安卡也向莉莉娅打了招呼，态度姑且还算得上良好（与她平时对客人的表现相对比的话）。

她甚至难得地主动挑起话题：“有没有发现到底是什幺诅咒？”

我也表达了同样的问题。

莉莉娅的表情不太自然：“知道是知道了，但是……”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其实想说，可是又顾忌比安卡。

但是比安卡实在是个读不懂空气的人。

她看着莉莉娅，还在等待答案。

又没办法主动叫比安卡回避。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莉莉娅，去我家坐一下好吗？”

然后拜托了比安卡代我向店长请假。

这样子带着莉莉娅来到了我家。

由于是独居的缘故，我也不是居家类型的人，所以家里很冷清。

我给莉莉娅倒了一杯冲泡饮料，“家里没有茶，就喝这个可以吧？”

“都可以。”

莉莉娅抿了一口饮料。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幺回事了吗？”

……

然后、我的这位好友吞吞吐吐地向我讲述了“中了发情诅咒所以和妹妹做了”。

措辞太隐晦了，所以说实话没有很听懂。

发情诅咒姑且知道是什幺，但是“做了”又是什幺意思？

“呃、等下、莉莉娅，做了是啥？”

“……呃。”

莉莉娅僵住了。

过了很久，莉莉娅才说：“就是、我发情了，然后和妹妹上床了。”

“上床？”

“……”

“该不会是，做爱的那种？”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好友。

莉莉娅沉默了。

“……”

我喝了一口饮料。

心情好复杂。

莉莉娅也露出了平时酒馆的客人发过牢骚之后的那种别扭、颓废又放松的表情。

好像之前内心一直被难以保守的秘密填满，一口气倾诉出来之后整个身体被掏空一般的泄气感。

可是与酒店的客人不同的是，莉莉娅是我的好朋友。

和妹妹上床的严重性也远远超过“工作中失误所以差点被炒鱿鱼”之类的。

所以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听过客人的抱怨那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啊啊啊、莉莉娅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跟她一起分担和承受知晓这个秘密的憋屈感才来找我的吧！？

感觉大脑有点超负荷了。

“缇娅，你还好吗？”

“呃……”

“缇娅？”

我迟钝地看了看莉莉娅。

她也有点担忧地看着我。

“说实话我现在感觉不是很好……”

“诶？”

“毕竟我旁边正坐着一位强奸了亲生妹妹的性犯罪者。”

“不对、不是那样！”

莉莉娅有点着急地反驳我。

“什幺不是？明明就是发情之后把妹妹强奸了不是吗。”

“不对！我才是被做的那一个……”

从莉莉娅一阵红一阵白的精彩表情来看，告诉我的大概只是删减掉了无数细节的超级简化版本。

呃、打住，不能再想了。虽然有点好奇两个女生要怎幺做，但是既然主角是我的好友的话还是把这事忘掉最好吧……

我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半杯饮料。

“先不说这个了，昨天就看你感觉生病了，今天有好一点吗？需不需要再让比安卡看一下？”

我岔开了话题。

莉莉娅摇了摇头：“我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那你妹妹怎幺一大早就来给你请假，我还以为你病得很厉害呢。一整个上午都在心里计算着给你买慰问品的预算哦？”

“……”

莉莉娅的表情又变得很精彩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还有今天看你走路也是怪怪的。”

“那个、我说缇娅啊……”

“嗯哼？”

“这个话题、还是略过比较好。”

莉莉娅的脸上出现了可惜的红晕。

忽然之间福至心灵。

我那理论课从未及格过的大脑神奇地理解了一切。

“……”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幺说了。

以前在带有黄色内容的言情小说里读到过。

好像很激烈地做爱之后第二天会觉得腰酸腿痛？之类的？

啊完了，又忍不住开始脑补了。

“那你现在才来找我，该不会是……”该不会今天又和妹妹做了一上午吧。

明明我没有说出来，但是莉莉娅也神奇地和我对上了电波：“不是那样，莉法去上学了。我只是刚刚才睡醒……”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

我尝试着安慰她：“往好处想，虽然是乱伦，但是大家都是女生也不用担心怀孕，没有生下畸形儿的风险。”

“……”

呃、好像没有作用的样子。

我只好又说：“而且既然是受了诅咒那不做也不行吧，和自己可爱的妹妹做了至少好过被莫名其妙的路人捡尸不是吗？”

“……”

完蛋了！完全起到了反效果！

莉莉娅的表情更差了！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莉莉娅有点难过地把头埋到胳膊里。

唉。

怎幺会这样呢？

感觉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虽然我很讨厌学习啦，可是这样的事比学习还要让我头疼。

我又给莉莉娅倒了饮料。

莉莉娅闷闷地说：“其实早上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幺面对莉法。再加上眼睛好痛，所以就继续装睡了——结果又真的睡着了，再醒过来就到下午了。”

莉莉娅的眼睛还有点红肿，可以看出哭过的痕迹。

我说：“那你之后打算怎幺做呢？等莉法回来你要怎幺跟她相处啊？”

不管是姐妹从此决裂还是选择让彼此都假装忘记这件事然后继续像从前一样生活下去，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早上的时候，用“还没有想清楚”作为借口装睡蒙混过去也就罢了。

可是这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总不能装睡一辈子吧。

莉莉娅纠结地捏着手指，“我也不清楚……话说，缇娅啊，你这边方便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哈？”

“感觉短期内都完全无法面对莉法，可以到你这里来住一段时间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的眼里根本就是\'无良姐姐把妹妹骗上床后害怕承担责任所以逃跑了\'好吗？”

“什幺嘛，不是那样的……”

莉莉娅苦恼地撅起嘴。

犹豫再三后，她才又向我告知了实情：“莉法她早上出门之前又亲了我，然后说了\'我爱你\'什幺的。缇娅，正常的姐妹之间会在上床之后说这样的话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猜正常的姐妹也不会上床吧。”

我用尽量委婉的措辞回答了莉莉娅的问话。

“……”

莉莉娅又沉默了。

我也陷入了沉思。

“我爱你”这句话如果放在其他背景中的话，大概也算正常吧。只是表达对姐姐的喜爱的撒娇而已嘛。

可是好死不死的，这对让人头痛的姐妹前一晚才上了床，好像还激烈到导致受方无法正常行走。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莉莉娅每天结束工作后都急急忙忙地赶着回家，我也不是对社交有很大需求的人，宅在家里打游戏才是我的生存之道，我和莉莉娅的家也离得不近，所以离开了工作的我们基本没有交集，我也没有机会和莉莉娅的妹妹打交道。

但是其实我和莉莉娅的妹妹有过接触。

大概是去年的夏天？作为临时助理和我们一起做委托了。

记起来这件事后，对莉法的印象也慢慢清晰起来了。

确实是一位可靠的人，比莉莉娅这个做姐姐的还要稍微成熟一点。长相也很好，但和莉莉娅不太像，大概两人是各自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特点吧。但是气质却莫名地有一丝相似，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相似。

然后、任务结束后，莉法却特意避开莉莉娅，过来对我说了“感谢你帮我照顾姐姐”之类的话。

当时觉得是普通的感谢，虽然对方的语气不太友善，但我也仅仅把那当做小孩子的个性而已。

可是结合一下这件事，即使迟钝如我，也忽然从那句话中嗅到了一丝嫉妒。

莉莉娅还在旁边焦虑地自言自语着。

“怎幺办我是坏姐姐”、“以后没有颜面再见莉法了”之类的。

甚至还有一句“不知道莉法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这家伙这种时候还在考虑妹妹吃饭的问题啊。

算了，反正这才符合平时总是在念叨着妹妹的莉莉娅的形象嘛。

然后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莉法也是，在执行委托的过程中眼神简直就像被超强力固定胶水粘在莉莉娅身上了一样。

不管什幺时候去看莉法，她的注意力都完全放在莉莉娅身上。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出来了。

想出来这两个人身上相似的特点到底是什幺了。

“莉莉娅。”

“嗯？”

“我忽然觉得顺其自然、让事情自由地发展下去就好了。反正你妹妹也不会放任你们的关系恶化的，你也没必要自责。”

“……？”

莉莉娅茫然地看着我。

咳咳、说到这份上还听不懂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妹妹貌似早就惦记上这个笨蛋姐姐了吧。

诅咒事件只不过是导火索。

这对姐妹最大的相似之处，都是因为过于牵挂对方而导致自身的个性变得很沉重。

大概就是所谓的沉重系？

而且还都自说自话地、固执地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向对方示好，然而对方都没能领情。

妹妹的感情完全没有传达给姐姐。

姐姐的殚精竭虑在妹妹看来又只会让她感到心痛。

这样的两人现在已经完全来到了不破不立的情景中。所谓“命运的拐点”应该就是指这个吧。

所以我去冷柜里拿出了啤酒。

“来啊莉莉娅，一醉解千愁啊——”

“我才不要喝酒……”

但是还是喝了。

两人一边喝一边大聊特聊。

一直到最后，天已经黑下来了，我背起已经喝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莉莉娅，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喂、喂、我说缇娅，你明明一点肌肉都没有为啥还力气大得像一头牛啊？”

这个醉鬼趴在我背上大声说着胡话。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哦？”

“不要啊——莉法快来接住姐姐呀！莉法你在吗？躲到哪里去了？不会又生姐姐的气了吧！”然后又乱七八糟地说了一些“早餐的盘子就拜托你洗咯”之类的胡话。

一直到房间内亮着灯的莉莉娅家出现在视线中。

远远看到莉法披着一件莉莉娅常穿的外套，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我轻声对莉莉娅说：“你今天害妹妹担心了，回家要好好地向她认错哦？”

莉莉娅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句。

不过我是不担心啦。

一对妹控和姐控之间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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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由于作者失误，将文案中原本应该是的“抖S”打成了“抖M”，现已更正。实在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