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半生清贫,没有娶妻生子,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教育事业上。
他的家里空无人气,只有书籍随处可见。
闻川接过他递来的热水,手心有了暖意,可眉眼依旧寡淡:“蒋老师,有什幺话您直说。”
曾经的爱徒变成这样,蒋老师眼底满是沉痛,他选择不提往事,只闲话家常:“陪老师吃顿饭吧。”
闻川眼神一闪,没想到只是这样?
“我来做。”他看着小小的厨房里那佝偻瘦削的背影,眸底终究泛起了一丝涟漪,于是走过去接替了蒋老师手里的活。
饭菜很热,蒋老师眼睛也热,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在闻川洗完碗准备离开时,叫住了他。
“闻恬这孩子像你,聪慧好学,你要好好培养。”说着,他将手里一个鼓囊囊的信纸塞到他手里。
闻川感受到信纸的重量,心头一震,他连忙推拒:“蒋老师,这个我不能要。”
“恬恬我自然会给她最好的,您的养老钱我承受不起。”
临走前,闻川眼神温和,依稀有了点当年清朗俊逸的模样,他朝着蒋老师鞠了一躬,沉厚的嗓音里多了郑重的意味:“您保重。”
学生无能,没法成为您永远的骄傲。
回去路上,闻川神思恍惚,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山中起了薄雾,他好像找不到归路。
朦胧中,眼前浮现出自己青葱的岁月。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学校里成绩拔尖深受老师喜爱,在家里吃苦能干倍受父母疼爱。
高考放榜,榜上有名,一朝光宗耀祖,成为沧田镇的荣光。
20岁那年,他刚读完大一,听了父母的安排,娶了隔壁村的姑娘。
那时的何秀,芳龄十八,白净清秀,梳着两条辫子,穿着红蓝格子衫,看他时的眼神羞怯中又带着一丝难掩的欢喜。
质朴善良,温婉纤柔是他婚后对她的印象。
他是从村里走出去的人,清贫却生了一张俊秀温朗的脸,不是没有城里女孩的喜欢,只是何秀这样的更合自己的意,娶妻应该门当户对,才可平等相待。
婚后不久,何秀怀孕了,他还没从喜当爹的兴奋里走出,学校就已经开学了。
临走前,他嘱咐父母好生照顾自己的妻儿,又拉着妻子的手絮絮叮咛了许久。
直到何秀抿着嘴笑,眉梢眼角绽开了一种名为“幸福”的光彩,他才忍下不舍,撩起她的碎发,克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秀秀,等我回来。”
那时的他,前路光明,手握未来,有妻有子,父母安康,只待学有所成后,为至亲至爱撑起一个强大结实的避风港。
秋末的风簌簌吹来,冰凉的气息落了满身。
闻川只穿了件半旧的毛衣,下身一条粗布黑裤,眼下被冻得神思一下子清明了。
他捏了捏额角,继续往家赶,漠然的眼神里空荡荡的什幺都不剩。
闻恬去上学,闻川才有空去干活。
家里的荒地播种后需要施肥,镇里买来的鸡鸭需要喂养,灶屋里柴火少了也得去山上多捡点,干完这些还要到乔姨家修房子。
男人抹了抹额角的汗,看天色不早了,利落地收完东西,和乔姨说了声准备离开。
老妇人追了出来,手里还揣着两个被塑料袋包着的冒着热气的烧饼。
“你拿着吃,辛苦了一下午,水也没几口喝,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盛情难却下,闻川伸手接过,却没有吃,而是揣到了怀里,用体温来保温。
他匆匆走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没剩几个等待的学生,他们围绕在闻恬身旁有说有笑的,稚嫩的脸上富有朝气。
闻川突然不着急了,他就这样站在校门一角,看着他的恬恬在同龄人中弯唇浅笑,白皙的小脸上映着夕阳橙黄的光晕。
“爸爸”一声惊喜的呼唤刺破周围冰冷的空气。
闻恬和同学打过招呼后,迈开腿朝立在一旁的父亲跑去。
“恬恬,爸爸来晚了。”闻川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不晚,我还有伴呢。”她摇摇头,糯糯地说。
“这是乔奶奶给的”闻川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尚有余温的两个烧饼递给女儿,“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闻恬分了一个过去:“爸爸也吃。”
“好”
父女俩吃着硬邦邦的烧饼,相视一笑,满眼都是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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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感情有多暖,后面变质后就会有多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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