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眉眼弯起,她也想起了幼时的程玉。生下程屿时,她才不过十几,自己尚算半个孩子,还没学会如何做个“母亲”,并且那孩子生来孤僻,与谁都不算亲近,及至程玉出生,她看着活泼好动的女儿躲在海棠树上唤她“娘亲”,心里初次产生为人母的暖意。
女皇合上双眼,记忆里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得知父亲私置外室,紧握着她的手说,娘亲,长宁永远是娘亲的长宁。从何时开始呢,她的女儿虽与她依然亲近,却也能隐隐感到,她对自己有了隔阂。或许是程祎死去的那个雪夜?又或是因和离不被准许而潸然落泪的瞬间?
她的女儿啊,如今都已这般大了。
“长宁,你三弟性子别扭偏执,对不在意的事情少有顾及,你大兄虽有颗菩提心,平等看待终生万物,但对女子来说,仅仅平等对待是不够的,你可懂得?”
前面几朝,屡屡苛待女子,庆国女子虽再无性命之忧,大多也不过是笼中鸟槛中猿,一生只活在方寸天地。
“女儿懂得。”程玉道。
女皇直视程玉的双眼,“长宁,你身为女子,应当最懂女子......”
“你可愿担起科举一事?”目光如炬。
眨眼间,程玉浑身血液都躁动起来,身体燃起汹涌火苗,汗水渗入软绸里衣。
母皇这是何意?果然要放权于她?亦或是一次考验?科举一事事关重大,越过两名兄弟独选中她,当真只因她的女子身份吗?
可是,这个机会来得如此巧,与她的打算不谋而合。
倘若放过,又要等到何时。
——她定不愿只能躲在坑洞中日夜惶惶。
程玉俯身跪地,“女儿愿意。”
***
瑞成十四年,夏,六月初十。女皇传召,令大皇子程屿、长宁公主程玉并礼部侍郎石鸣之督管科举一事,长宁公主程玉主司女子科举,三皇子程珂入户部理事。
帝京众人,少有没听说过长宁公主的,她与府内男宠的艳情话本屡见不鲜,可谁也无法将她和女子科举一事联系起来。声名狼藉的人,饱受争论的事,举国哗然,致使三皇子的去向都少有人留意。
次日清晨,等候上朝的百官候在宫门前,站在惯常位置与熟悉的同僚两双眼一碰,略略点头不再言语,比往日安静太多。
谢元朗今日来的也早,站在队伍里无法静心。尽管知晓她并非只识风月,但又怎幺会去协管科举呢......她救谢元清,真的是为求自保养士自谋,还是说对今日事早有预料......
天色未明,长路那头有马车驶来,他循声看去。
车停稳,皎皎如月的男子撩开车帘,眼尾镶一颗泪痣。
附近官员的视线多落在其身,无论男女,美人自然是引人注目。
季惊鸾处之泰然。
桐墨在一旁摇头,昨夜睡得不好,今晨起的又早,早膳都未用,收拾更衣用了半个时辰,明里暗里问他可有不妥。
桐墨不忍告诉他,人家未必会给您一个眼神,只能连声称好,这也是实话,如果他们家大人的脸都不算上品,帝京里其余人都得是貌若无盐。
他想劝季惊鸾用些点心,又觉得他必然不愿,遂罢了。
季惊鸾还没走进人群,身后马蹄阵阵,一面之识的精致舆车堪堪停在身后。
季惊鸾尚算镇定,桐墨险些跳了起来,他张口要闹,季惊鸾摆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桐墨忿忿不平,看那马车越发眼熟,恍然后怕,他差点给主子招祸。
奴仆将脚蹬放好。
来人一身暗红锦袍,上绣赤金海棠。
若说季惊鸾是如雪如月,他便是繁花与火,生得极艳极媚。
群臣纷纷躬身行礼。
他一笑,叫起,而后面朝季惊鸾:“季大人,我的马可伤到了您?许是难得见到这般美貌,这马都慌了神。”
他状似关切,口中话却敷衍的紧。
且不说马儿是否会辨别人的美丑,三皇子本身就是难得的美人,与季惊鸾不分伯仲,群臣心生猜疑,今个起就要入户部理事,若说是给身为户部尚书的季惊鸾一个下马威,也太过了些......
三皇子鲜少出门,未曾听说与季惊鸾有什幺私人恩怨......真是不得其解。
“臣无碍,”季惊鸾微微摇头,反问,“殿下可还安好?”
季惊鸾对程珂了解不多,与他的交集多在少年时,每每偶遇程玉,程珂都会在其身旁,缠得很紧。十岁左右的少年,眉目尚未长开,起先他还以为是她的哪个妹妹,一双女儿家,举止亲密些倒也正常。后从母亲处得知,程夫人只有一个女儿,难免觉得不妥,可程玉只是笑,檀奴天生胆子小了些。
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不过也无甚相干,虽不知程珂做了何事,与他倒是同病相怜,都是她不愿再见的人。
程珂未答,忽然定定看向路口。
不一会,又一辆马车出现,这下群臣都混乱起来。
程玉身穿高腰石榴裙,上绣赤红凤尾,搭一件透纱短襦,一双藕臂若隐若现。
————————
公主要开始上班啦。
我的知识储备十分匮乏,为了找补写的架空背景,如果有对历史人文比较了解的宝欢迎在评论区科普,但对正文不要考据,考据了你可能就看不下去了hhhhhh本来这篇文开来是为了吃肉的,现在回顾一下剧情,肉真是丁点大......你们是想接着走剧情还是吃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