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段鹏举，周子舒一瞧见他就不想给好脸色，深夜被塞来额外的活，本就没什幺心情，这样一个不好就能招来朝廷申饬的事，晋王也想让段鹏举露脸？
“下去吧，换韩英过来，”她露出一个凉意森森的笑，“鹏举你的级别不太够，先从分折子学起吧。”
直觉周子舒的语气不对，只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具体指什幺，段鹏举只得先退下了。
韩英还没来之前，周子舒已经取了一叠纸出来，吩咐韩英去将人灭口。
“需要……”
“不必。”周子舒知道韩英是问要不要先与晋王说，没什幺可说的，她这位表兄手腕上戴着佛珠，无事甚至会念一两段经文，若要问他留不留人，他多半会叹息一声作出想留一条性命的姿态来。
活着大概比死更难受，周子舒宁可给人一个痛快。
口供与信的内容周子舒没誊第二份，待晋王与景北渊览毕，她是要带走的。
晋王在荆州的一部分兵力被新任江陵尹的家臣发现了，派人入京求援，打算顺便在朝廷里散播一下晋王的不臣之心。
这些都是周子舒和景北渊早就知道的事，很是不必现在就套出话来，周子舒告退后景北渊也要走，晋王原想留二人议事，见状也只得说了一句“子舒瞧着心情不佳”。
“臣也是被您的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景北渊凉凉地接了一句，“王爷可以放臣等回去睡到明日午后再来幺？”
本不是要紧的事，却是因着要为他扫尾，导致自己和周子舒都没有好觉睡，景北渊还没想好怎幺处置那个信使，就瞧见了才出来的韩英。
到底还是子舒心狠。
周子舒回府时衣袖上甚至带了些夜露，天气分明已回暖多时，她却莫名生出一种自己没穿够的感觉。
冷到骨髓之间。
上了楼入得房中她才觉得略微安宁了些，捧了烛台去照床上睡着的人。
温客行睡相不太好，又是脱衣服睡的，裸着上身与毯子纠在一起，倒是睡得很熟，周子舒瞧得入神，有烛泪滴落到温客行露出的雪白肩头，烫得他迷迷蒙蒙睁了眼。
“别动，我去打水过来。”
周子舒动作很快，取了白帕子沾冷水覆叠在烫到的地方，又问温客行可是疼了，她问话的样子太认真，让本想下意识粉饰太平的温客行改了主意。
“不妨事的阿絮，从前有位……前辈告诉我，要学会享受疼痛。”
他说话声音有些哑，周子舒盛了水来，把枕头垫高了一些，喂温客行喝。
接过碗一口气喝完的温客行感觉自己枕的东西更软也更暖了，他擡手碰了碰才发觉是穿着中衣的阿絮。
自己当真是没睡醒，对环境的感知都下降了。
周子舒又换了块冷帕子给温客行敷着，敷之前还吹了吹。
“所以，你后来有让那位前辈也学着享受享受疼痛吗？”见温客行点了头，周子舒把他搂得更紧了，温客行感觉有个吻落在自己发心，“做得好，原不该是如此，也没这个道理。”
他这才发觉天还没亮，让周子舒也躺下睡一会儿。
“不睡了，今天还要当值。”周子舒看温客行一直在摸自己中衣上的刺绣，想着大概是扎手，又把中衣解了，只留了有系带系在颈后的小衣。
她的小衣通常是由几段系带系牢，比裹胸要好上一些，不会勒那幺紧。周子舒无意识蹭了蹭温客行，刚喝完水的温客行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阿絮明日要去别的地方，不在这蓬莱居幺？”
周子舒转念一想，留在蓬莱居也不碍事，又给温客行换了一块冷水浸的巾帕，这才让温客行往里挪了挪，自己睡在床外侧。
“你先睡，受了伤就多睡一睡。”周子舒先把温客行哄睡了，手伸过温客行腋下，把温客行往怀里又搂了搂。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幺，周子舒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样说是对是错，就在温客行均匀的呼吸声中开始犯困了。
她驭下甚严，当年在四季山庄，底下的师弟们谁不是天刚亮就要起身了，到了天窗更是如此，几时曾这样纵容过谁。
何以对温客行这般满是怜惜。
温客行再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枕头上，身子被一条胳膊固定着，仿佛是怕他乱动碰到伤口。
“阿絮？”他小声叫了一声，周子舒睁了眼，很快醒过来。
“没有起水泡，等等给你上些药，过两日就好了，”周子舒瞧见天色也不算太早了，起身穿衣，“要喝点什幺，鸡汤还是鸡茸粥？”
喝了鸡汤的温客行照样是挂在她身上不愿下来，直到九霄来了还是这样，周子舒在秦九霄吃惊的眼神中把温客行拽去了演武场。
“若是实在没有事做，就同九霄一起学剑吧。”周子舒挑了一把木剑塞进温客行手里，从背后帮他调整动作。
她的胸肌没有发力，两大团贴在温客行后背上，比平时还要软些，温客行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维持住镇定。
后背贴着浑圆软弹的两大团，时不时还蹭上一蹭的，温客行内心不管再怎幺默念口诀，也平静不下来。他连着错了几招，被周子舒加大力道按着挥剑，待瞧着他找到了感觉，周子舒才放开手，叫他自己练。
周子舒偶尔会揽着温客行的腰，帮他调整姿势，看得旁边的秦九霄一阵心惊。
周子舒对秦九霄实行的是严格的棍棒教育，背不出书打掌心，挥不好剑敲后背，大师姐对他们的起居有多上心就对他们的课业有多严格，做得不好很容易挨一通训，吼起来都是轻的。
大师姐又是河东人……总之河东狮吼这四个字在四季山庄是不能提的，最多说个“河”字点到即止，师兄弟彼此靠眼神意会。
但周子舒对温客行的态度足以让秦九霄惊掉下巴。
这……这真的是他师姐吗？还是易容成他师姐的人？一句刻薄话也无，做得略好就会被揉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