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点击就看落水天鹅不如鸭

整个图德的SDB公告栏系统聊天版面都被虞佼佼和孟濯的名字占据了，其中间或还夹杂着几个“转学生”“施立立”。无数现场一片糟糕的照片，多个角度虞佼佼错愕表情的拍摄，孟濯带着施立立上岸的录像，后来又追着虞佼佼出了游泳馆的视频应有尽有，删之不尽。

虞佼佼随手点开一个叫做【点击就看落水天鹅不如鸭！】的帖子。

这个帖子的名字在众多七七八八让人肉麻到掉鸡皮疙瘩的“王子”“灰姑娘”中，虞佼佼觉得已经算是极为勉强能看得过眼的。

一进帖子，主楼就是一张图片，虞佼佼一个人坐在池岸边，整个人湿漉漉的，头发丝一绺一绺湿哒哒贴在她细白的脖颈和后背上，泳衣肩带上样式别致的蝴蝶结也整个歪掉，着实是有些狼狈。虞佼佼将图掰大看了看，她的额头、下巴、眼睫毛上都是水珠，亮晶晶的，不算丑啊，怎幺不如鸭了。

正好7楼有人评价到：其实虞佼佼这张照片拍得还挺好看。

虞佼佼用自己的实名账号给他点了赞。

苦中作乐完，虞佼佼的肩膀又耷拉下来，当时的冲击实在有些大，才短短半天过去，她竟然觉得有些回忆不清晰了。

那个救她的人撑着她狼狈地爬回岸上后，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虞佼佼似乎看清楚了他的脸，却又有些模糊了。她只记得后来自己坐在岸边喘气，身体一直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寒冷，周围有很多人很多双手上前想要扶她，但是膝盖却不听使唤。

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孟濯扶抱住施立立上岸，施立立呛水呛得不轻，趴在地面上几乎肺都要咳出来，虞佼佼很想上前替她拍拍背，又想干脆呛死她得了，愤恨的目光不由转向孟濯。

同那天在教室外的裴迦一样，孟濯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他站在施立立旁边，距离并不近，看得出二人并不十分熟悉，他就像是乐于助人、举手之劳一般帮助同学，“还好吗？”他问施立立。

施立立艰难地擡起一只手冲他摆一摆。

而此时从空中降下水雾仍旧没有停息，只是大家似乎不如方才紧张了，毕竟连一点火星和烟雾的影子都没瞧见，男女学生们开始有序往外疏散，胆子大的便掏出了手机拍摄起来。

虞佼佼想起那天裴迦的样子，试着轻轻喊了一声：“孟濯。”

孟濯果然听见了，扭头向她看来，双眼蓦地睁大，甚至露出了仓皇失措的表情，他连忙冲上前来，“你怎幺样了？”

孟濯双手握住虞佼佼肩头，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捏碎了，虞佼佼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热，不同于那天面对裴迦惶恐，今天她心里只觉得委屈又无助。她当然知道孟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此刻的孟濯，他一定会把手伸向自己，可是剧情中的他呢？

虞佼佼的目光从孟濯肩头越过，看向距离他们二人三四米远处的施立立，她试着向孟濯指一指施立立，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几个字来，“她怎幺样？”

孟濯却仍旧急切地看住虞佼佼，用手替虞佼佼将蒙住她眼睛的水珠抹掉，手贴在虞佼佼苍白的脸颊边，“你怎幺…走，先出去。”

说着，他想要扶起虞佼佼。

虞佼佼轻轻推开孟濯贴着自己皮肤的手，“我没事。”

说完，自己撑着地面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虞佼佼拉回思绪，继续翻看SDB。

首页又飘上来一个新帖子【或许有人知道，其实虞佼佼返校第一天，就出现过这种修罗场吗？】

虞佼佼心里大约已经知道是什幺内容了，点开果然是声称在场听见了裴迦阻止元婕欺负施立立的人，他们甚至夸大其词说她当时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

稍后的回帖里又出现了另一群人，自述前几天在足球场旁边的南北大道上捡树叶，看到江奇希的球踢到了施立立。

这话一出，大家似乎都来了兴致。

108L:这三个人不是虞佼佼专有吗，转学生厉害嘛，开学也才一个多月，接下来一年半的图德生活终于有点好戏看了！

134L：什幺啊？虞佼佼是游泳第二等级班的，孟濯当然不用救她，难道他俩要看着不会游泳的人溺死吗？真不懂这幺小的事情值得这幺讨论吗，论坛乌烟瘴气的，我的游戏账号交易帖都沉得快没了。

169:134L是什幺虞佼佼的腿毛吗？暗戳戳替虞公主找补回丢掉的脸面。

182L：我来说句公道话，实际上今天这件事跟虞佼佼有什幺关系吗？校网出通告了，有人在更衣室抽烟引发的报警器和安全系统，处理结果周内公布。转学生掉在水里，孟濯救了转学生，你们感兴趣随便讨论就好，怎幺大家居然还是把重点放在虞佼佼身上，说到底公主还是公主嘛。

222L：好多人帮虞佼佼说话哦，不会是虞佼佼本人在回帖吧？

257L：不过好夸张，不觉得很诡异吗，校园霸凌，足球砸到头，掉水里，这些都什幺啊，图德一年都发生不了几次吧，她不会拿了什幺女主剧本？

虞佼佼看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有些画面在脑海中重新浮现，元婕揪住施立立衣领时，她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自己和孟濯走进CI化学课教室时，施立立忽然勇敢起来的样子。以及今天下午在游泳池边施立立反复来回观察的行为，虞佼佼回想起施立立看了她一眼，虽然那个眼神只是一瞬间，但是好奇怪，虞佼佼觉得施立立似乎比她强大好多。啊，还有，她伸手想要抓住施立立的时候，施立立虽然愣了一两秒，还是把手递给自己了，她们两个一起掉进水里，是施立立故意为之还是其实只是惯性？

虞佼佼感到自己此刻脑子像是一团打满结的毛线球。

手机和桌面上的警报器同时响起来，虞佼佼觉得这些声响都没有区别，都像是爆炸物在耳边轰鸣过后的余音一般。

她第一时间摁下警报器按钮，却并未接通手机也并未挂断，虞佼佼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的孟濯的名字，转身离开了卧室，朝楼上走去。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孟濯的错，可是她哪里又有错呢，为什幺不论是伤心委屈还是这件事的结果都要她来承担。

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书房门口，虞佼佼擡手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面颊，希望面色能尽可能好看些，又深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那扇门。

甫一进去，虞赢冷洌的目光像扫描仪一般投射向虞佼佼。

“下午教务处的老师跟我打电话道歉，说你今天掉进泳池里受到惊吓了。”虞赢说着，哼笑一声，“你怎幺会？”

虞佼佼无法理解虞赢在知道了她今天的状况之后，还是这样的态度，因而连假笑都挤不出，“我差点溺水，是别人救了我。”

“是吗？”虞赢的表情像是微微有了点松动，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视频，虽然时间很短，但虞佼佼似乎的确掉进水里时摔得不轻。

但很快，虞赢的面色仍旧恢复如常，“虽然有点冒险，不过你做的很好，听说你当时是去救那个转学女生，徐…什幺？”

“施立立。”虞佼佼道。

“啊，对。”虞赢点点头，“场馆的监控器拍下了这一段，我会让人裁剪掉落水之后的内容，只将前半段用匿名账号发到图德的SDB上。”

虞佼佼的面色顿时有些窘迫，她不情愿这幺做，可是她没办法反对虞赢，只能说：“可是…这是监控器视角，大家一看就会知道是我们自己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