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蠢鹿

白渚思让白瑶视线别离开陆明但也别跟得太近,自己则是把房间门锁好后,去隔壁房先跟小黎打了个招呼,“瑶瑶在房里睡下了,我去山下买些东西,等会陆叔叔拿药回来时你帮我先收着。”

“你要下山?我跟你去吧?”

方才走上来的山路距离并不短,且眼下又快日落,小黎有些担心想跟着,白渚思连忙拒绝,“我请......阿、阿壮陪我去,你帮我在这等陆叔叔行吗?”

虽然不知道白渚思说的阿壮是哪位,既然有人陪着,小黎也不再坚持,“好吧,渚渚你要帮忙再给我打电话哦。”

交代完后白渚思偷偷摸摸地到三合院外头的榕树下联系白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没跟丢吧?”

“那个陆村在一间小破屋外面不知道跟谁说话呢,我听起来像是女孩子,但人在里面看不见。”

“你把定位发来,我过去找你。”

*

陆颜渊从浅睡中醒来,擡眼一晃,虽无法见到日落的具体位置,但四周蒙上一层郁灰,大概能知晓太阳竟是快要落山了,挺佩服在这磨人的环境下,她竟还有心情能睡着。

朦胧地眨了眨眼,白日因光线充足陆颜渊并未开灯,睡个觉起来屋内只剩下小窗透进来散落的黄昏,她懒得起身,盲人摸象般举起手寻找电灯开关,这个开灯的动作牵扯到她的衬衫,才发现全身被汗闷得黏答答的。

正打算去淋浴间冲个澡,开启放旧衣的行李箱没多久便听见外头传来父亲的声音:“渊渊,你那有没有治中暑的药?”

药?

她又不是来旅游的,且回来得匆忙,只带了些必需品,即使是药剂师也不会随身携带大包小包的药在身上。

父亲把她丢进来两天都不闻不问,还以为父亲良心发现过来慰问,结果一开口就把她当工具人。

可这倒给陆颜渊提供了新的思路,她想到了些转机,回来的那天有听父亲说有大学生要来当暑假的短期义工。

汗湿的手掌在已经抿不平的衬衫下摆随意擦拭了下,陆颜渊试探性地询问:“中暑?你把人带来,别乱吃药。”

可陆明没那幺好打发,大抵是猜到陆颜渊所想,陆颜渊听见他踩在砂石地上的脚步转向,似乎准备离开:“来当义工的小姑娘中暑了,人在老蔡的旧家休息,你那没药就算了。”

话题到此为止,周遭又恢复成初时的静谧,陆颜渊从头到尾都滞在原地,未向门边移动半分,也没有去挽回执意离开的父亲,只是感叹脑袋瓜里整好的新计画又出师未捷身先死。

发呆了片刻,她把换洗衣服抱在胸前,走至淋浴间,腿上因蚊子包抓出的红痕,一点一点如枝叶般从皮肤表面冒出。

踏进浴室前,一丝窸窸窣窣的奇怪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甫一转头,那个被从外反锁的小窗上挂了个人,她一不小心就与她对视上。

是个漂亮过头的女人,很是年轻,陆颜渊不知是否该用女孩来形容较为合适。

对方脸上染上了充血似的红,不知是因此刻的行动羞赧还是被热的,称在窗缘上的手腕处有一只小鹿纹身,她上半身艰难地挂在窗上,手臂的肌理明显,血管脉络清晰浮起,汗珠滑过脖子上的青筋,陆颜渊不合时宜地觉得她这样有点性感。

“蠢鹿...还不过来帮忙...”还是由对方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时刻。

蠢陆?

陆颜渊顿在原地不动,充满疑惑的眸子眨了又眨,再三确认对方是在唤她,她不记得有认识这般漂亮的女人。

直到对方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又朝着她喊了一声,“蠢鹿。”

陆颜渊心中多有不解,但还是先放下衣服小跑至窗下,不等脑袋反应,身体就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接住卡在窗口上的女人,其实女人不胖,甚至说得上是苗条,只是这窗真的太小了,她长手长脚卡在上面也很正常,换做陆颜渊应是能轻松穿过这小窗。

对方弯屈下身,像一小船逐渐倾覆而来,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些陆颜渊难以捉摸的情愫,鬓角的碎发挠在陆颜渊脸上,引起比蚊子包更难耐的痒,有一股馥郁的香味,凉意卷来,吹散了暑意。

陆颜渊突想起了格林童话的长发公主,虽然没有一袭及地长发,更没有公主裙,对方也不是王子,眼下汗涔涔狼狈的处境也有点别扭,可陆颜渊却觉这一幕却十分像电影的切片,如果对方的台词再更诗情画意些便更好了。

“蠢鹿,可让本大人好找。”

这美人不像是来救她的,好像还有点毛病。

陆颜渊因对方压过来的重量而双双倒在地上,虽然对方贴心地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磕到了肩膀,罪魁祸首却仍笑靥如花,她们呈现一个肉麻的姿势,大概是古早偶像剧会出现的那种,而漂亮女人还用饱含爱意的目光看她,她忽地觉得耳热。

陆颜渊偏过头,不再去看她的眼睛,声音平稳而冷静,“你是中暑的那位?”

她余光瞥到对方的表情冷了下来,嘴角却还是笑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徘徊在哭与笑之间。

陆颜渊一头雾水,这人怎幺阴晴不定?她应该没冒犯到对方才是,该不会真的有心理疾病?

手却很自然地替对方拭去渗出的汗滴,查觉到自己突兀的行为,有些恍惚,陆颜渊迅速收回手,手肘撑在地上与对方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见对方不回应,陆颜渊又尝试开口:“是还不舒服吗?”

压在身上的漂亮女人终于有反应,她状似无奈地嘴巴念叨着什幺,陆颜渊没能听清内容,她站起来,顺带拉着陆颜渊起身,“......中暑的不是我,妳等等。”

言毕,她往回走向窗子,跳起来手扒在窗户的密封条上,只一颗头探出去,狭小的窗户被漂亮女人上半身给遮挡住,“妳研究出来那门怎幺开了吗?”

“不行啦!这门另外加了道锁,我又没闯过空门!”外头接应的声音听着比对方年龄更小一些。

“不对,里面是嫂子吗?”

“......你先给我闭嘴。”

陆颜渊听不太懂她们这一搭一唱是在搞哪出,但感觉像是来解救她脱离苦海的勇者。

“中暑的那位看起来不药而愈了。”

漂亮女人又走回来,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陆颜渊一番,可她的眼神很纯粹认真,并不是那种讨人厌不适的目光,“你应该也能从窗户穿出去。”

陆颜渊先是点头又摇头。

漂亮女人挑起眉,瞥见她脏兮兮的衬衣以及放在一旁的换洗衣物道,“啊......难不成你要先洗澡?”

“不是......被父亲发现我跑了就不好了。”

白渚思突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她最近多有耳闻,山村农村有多起拐卖女人事件,还以为这鹿这一世也命苦遇上拐卖了,谁想,热脸贴冷屁股。

陆颜渊大可就这样借着神秘女人的帮助离开,与家里断绝关系,可她还是放不下母亲。

从小到大陆颜渊的衣食住行大部分仰赖父亲,相处时间也是父亲多过母亲,可神奇的是她心底却偏心母亲。

父亲希望母亲婚后辞职在家,母亲生完孩子后身体变得很虚弱,说没几句话便会开始咳嗽,陆颜渊默默地把这归为父亲在母亲孕期时没陪在身边的过错,因此她心底总是怨叹父亲。

她与母亲相处时,母亲不能说太多话,她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分享生活琐事的人,故而总是相顾无言,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尴尬。

她很喜欢母亲,也许是来自于血亲的桎梏,生为母女便是一种缘份,人们总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她却比较想当母亲上辈子的情人,当她意识到这点时,喜欢女人或许不是单纯拿来推托父亲的假借口了。

母亲身体不好,她有时望着母亲都感觉像是风中残烛,她当日冲动之下说的那句话,想来有些后怕,怕母亲知晓后会影响身子,可转而想想,她谅父亲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从小与她不对付的弟弟,今日村里谈论八卦的那些邻居,估计也是陆颜回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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