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救护车的十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姐弟两人被塞进了同一辆救护车,填写基本信息的时候都互相说自己是对方的责任人,搞得医生最后只能电话联系了还在市内的宋弈。
陈星的伤处理一下后就看着没那幺可怖了,但陈睿的治疗却出了问题,说是血压过低,又有感染,还在化疗过程中,不能应急处理,只能转到x院做后续治疗。
宋弈见了陈星就甩了他一巴掌,冷静了几秒后才进去急诊病房里接陈睿去x院住院。
陈星被打的像条落水狗,跟着去x院的路上连头都不敢擡起来。
“让你们担心了。”陈睿在去医院的路上小声说。
陈星从后视镜里瞥着宋弈的眼睛,他发现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脸上也有一道泪痕。抹了抹自己的脸颊,陈星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哭。
到了医院,好像陈睿也没有什幺力气了一样,在被轮椅送到病房的途中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靠在宋弈的手掌上。陈星尾随在后面,直到陈睿在病床上躺好了,他才在宋弈的指示下到了病房外面。
“刚才抱歉。”宋弈揉着太阳穴跟他说。“你不该在这种时候让陈睿担心,但我没资格打你。”
“是我的错。”陈星此时觉得自己和这男人有一种默契的同病相怜,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宋弈低头示弱。
“陈睿说让我回去。”宋弈说这话的时候眼镜后的眼睛有些湿润,手指自然地抚上了衬衫下面带着那只锁的项链。
“听姐姐的吧。”陈星靠到身后的白墙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公司好好的,姐姐也有盼头不是吗?”
宋弈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果然还是她的家人更懂她。
“我会好好守着姐姐的。”陈星带着些胆怯看向宋弈,后者抚摸着项链的手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坠了下来。
“她比你想象的更需要你,陈星。”宋弈回头看了一眼对她微笑的陈睿,阔步走向了出口。
陈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你明天还有课吧?”陈睿眼皮也很沉,但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化疗药物的不适感让她睡不着。“我刚刚还说让宋弈带你回去呢。”
“我在这边看着。”陈星捡了凳子在床边坐下。“反正这几天也回不去学校了。”
陈睿来的时候听酒店的大堂小姐暗示了一下大致的经过,也多半明白事情的敏感性。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陈星真的就如陈睿说的那样在病床边守着,一声不吭。
陈睿辗转反侧,好几次要睡着了都被身体里说不清的钝痛折腾醒,陈星一见她睁开眼睛蜷缩起来,就会帮忙揉揉这里、捏捏那里、端茶倒水、掖被子、开空调。
凌晨两点,陈睿终于确信自己睡不着了,把床的靠背摇了起来,吃了点陈星订的粥。
“为什幺确诊了两个月才回来?”陈星一边搅着手里还有点烫的鸡丝馄炖一边问,他把陈睿从前喜欢的东西每样都点了一份。
“那边的医生误诊了。”陈睿淡淡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陈星从未听到过的脆弱。“我也是三个星期前因为口腔开始出血去复诊才发现的。”
她说着揉了揉陈星的头发,心想,人变成了刺猬,头发倒还是和以前一样软。
“当时如果不出去,哪里还会有那幺多事……”陈星说着整个人都抽动起来,眼泪浸湿了纱布,让他的伤口更痛了。
陈睿看着他的眼泪,心里某种脆弱的情感突然消失了,作为姐姐的那种坚韧和责任心好像在一瞬间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她把陈星揽到了怀里,即使现在已经长成了抱不过来的大人,陈睿却还是觉得小时候那个打架打输了跑来自己这里哭的星星又回来了。
“姐姐,求你了,好好活着。”
为了爸妈,为了宋弈,为了我。
我——我好爱你。
陈星搂住陈睿,知道这是他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话。
“好,姐姐答应你。”陈睿揉着陈星的头发,在陈星的拥抱中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