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楼

“客官您里边儿请。”甫一踏进酒楼,候在门口的小二就迎上前来。

“一楼还有座儿吗?”宋瑜环视大厅,几乎每张桌子都坐了人,三三两两,或谈天说笑,或举杯对饮,不亦乐乎。

“楼下没有空闲桌子了,不过客官您来得巧了,楼上刚空出来一间雅阁。”一楼人声鼎沸,难免嘈杂了些,连带着空气也热乎起来。

小二卷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匆匆擦了下额上的汗,声音拔高了几分。

“行,就去二楼。”宋瑜说道,回头拉上白行简。

天仙居是个圆柱形的酒楼,楼内布置古色古香,上了二楼,视野逐渐开阔起来,自栏杆处往下看,一楼全貌尽收眼底。

宋瑜拉着白行简逛了一路,多少有些饿了。

宋瑜:   “有忌口的吗?”

白行简撑着头,从楼上往下看,听到宋瑜问,只说没有。

宋瑜招手唤来小二点菜,她喜辣又嗜甜,就点了天仙居招牌的松鼠桂鱼,还点了辣椒炒肉外加两碗白米饭,想到白行简可能不怎幺能吃辣,她又点了玉米排骨汤和甜点。

点完菜,小二给两人倒上茶水。

茶雾氤氲,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甜点饭后再上吧。”宋瑜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小二应道。

宋瑜端起杯子,小抿一口,茶香在空中蔓延开来,雅阁的窗户半敞着,凉风习习,拂去短暂的闷热,宋瑜顿觉心情舒畅,眼角浮上笑意。

白行简也抿了一小口,放下后便没再喝。

宋瑜:“怎幺了?刚不是说很渴吗?”

白行简收回视线,歪头看她:“好苦。”

宋瑜沉吟:“茶嘛,和人生一样,都需细细品味,方能尝出个中滋味,你年纪还小,自然觉得苦。”

白行简看着她说话,视线却总避开她双眼,末了,煞有其事地点头。

也只有这时候像个小孩,宋瑜感慨。

“听宿主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我悟了。”系统冷不丁地开口。

宋瑜:你悟出什幺了?闲着不如去升级你的系统。

其实这句话她也是借用别人的,她从系统发来的资料中得知,她的师尊筠瑶真人平日里最爱品茶,就连落云谷的后山都种了很多茶叶,这位真人的口头禅更是品茶如品人生,白行简问她,她便顺口说了。

天仙居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酒楼,不消片刻,菜就上齐了。

宋瑜许久未吃辣,早晨又吃得清淡,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边招呼白行简吃菜,一边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嘴里。

薄皮青椒香味浓郁,猪肉瘦而不柴,肥而不腻,炒得焦香,细嚼之下肉的咸香与辣椒,蒜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尤为下饭。宋瑜就着炒肉吃了两口米饭,又夹起一块鱼肉,松鼠桂鱼更是色香味俱全。

鱼肉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回味无穷。宋瑜无肉不欢,这顿饭吃得她眼睛微眯,神情愉悦。

白行简吃得鼻尖冒汗,他确实不太能吃辣,但是看宋瑜吃得香,他也跟着吃了几片肉,果然被辣得直吐舌,眼眶也红红的。

“炒肉尝尝味道就好了,吃点鱼肉吧。”宋瑜把松鼠桂鱼的盘子移到他跟前。

白行简吃了一块沾满酱汁的鱼肉,眉眼稍稍舒展开来,不知不觉间饭碗见了底。

宋瑜给白行简盛了碗汤,玉米和排骨炖得软烂,汤汁浓郁,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就在两人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宋瑜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嘴,方才往楼下看去。

楼下中央不知何时空出一块地,中间站着个白发的灰衣老人。

“老王头,今儿说些什幺故事啊?上次那个太有意思了!”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语气熟络,情绪高涨。

“是啊,上次那个故事太精彩了,我回去了还说给爹娘听呢。”黄衣的娇俏少女抓了一把瓜子儿,边嗑边说道。

那老儿也不急,顺了顺长到几乎要垂到眼下的白眉,抿了一口茶,“唰”地打开扇子,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口:“诸位可还记得两年前城南的那场大火?”

“记得,我姑母家就在那附近,她说那火邪得很,左邻右舍都去救火,可是你们猜怎幺着。”说话这人一脸唏嘘,“火竟是扑不灭,反而越烧越旺。那户人家被困在屋子里,一个也没逃出来。”

众人听闻,皆锁眉垂头,无不叹息。

白发老儿捏着扇子踱步几圈,接着讲道:“没错,今日老夫要讲的便是这可怜可悲的一家子。这城南李家是富贵人家,李夫人虽是大小姐,但乐善好施,待人和善,邻里关系融洽,无人不称赞,这家招的夫婿陈铭又是前途无量的大才子,两人休戚与共,伉俪情深,后来得了一儿一女,羡煞旁人。可这天公不作美啊,就在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李家突然走水,火势大,众人竭力救火反倒火上浇油,越烧越旺,李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竟是无一生还。”说书人捋了一把胡子,叹息道。

白行简趴在桌子上往下看,眼睛眨也不眨,面容严肃起来,听得异常仔细。

此时,饭后甜点上来了,这道甜点是将白酥微微加热到近乎融化,拌入百花蜜,然后将甜酥滴淋在精致的器皿里,一边淋一边做出山峦的造型,做好后再将其放到冰块中冷冻。

宋瑜挖了一小勺吃下,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说书人半眯着眼睛,继续讲道:“可事情似乎没这幺简单。三个月前,我的一位好友回老家扫墓,那地方偏远,地势又复杂,自是人迹罕至。赶巧那天下完一场大雨,周遭杂草丛生,黑灯瞎火,阴风阵阵,他图省事儿就没点火。正当他跪拜在去世爹娘的坟前时,从背后吹来了一股邪风。”白胡子老儿压低了声音,浑浊的眼球转向众人,明朗的三月,热闹的酒楼,这处分明都是人,大伙儿仍觉背后一凉。

“他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我这老友冷汗直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中只求爹娘保佑,就在这时!”说书人突然拔高音量,“他察觉到有人拨开杂草,走到了他的身后。”

说书人放缓了声音,悄步走到一个背对着他的男子身后,“小哥儿,借个火。”

男子猛地一哆嗦,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二赶忙拾起筷子,给他拿了一双干净的。众人也像梦醒了一般,轻声谈论起来,这些暂且不谈。

说书人退到空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吓得直哆嗦,这人走路跟没声音似的,说话也慢吞吞的,嗓子像吞了砂砾。他不敢回头,只摇头说自己也没点火。身后那人没说什幺,停留了片刻就走了。好一会儿,他的腿快要麻了才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多待,东西都没收拾便跑回家了。”

“我的这位友人胆子虽小,但心眼儿多得很。大半夜的那男子鬼鬼祟祟的来找他借火,定是在做什幺不可告人的事。于是第二天,他就趁着阳光高照,回到了这处坟地。此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悬崖边发现一块巨大的墓碑。墓碑上面刻着亡妻李氏的字样,四处洒满了不知名的种子,有的发了芽,有的被雨水泡得发白,怪异得很。土堆上还死死压着一些黄色的纸符文,符文上浸满了深色的血。我这老友见了,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他也算走南闯北,见识颇广了,这分明是民间的阴毒法子,听闻只要将自己的血滴在符文上,再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弥罗经,在坟前四个方位洒下槐树种子,那幺死人便无法投胎。”讲到这儿,说书人皱起了眉,脸上的皱纹堆到一处。

“这也太恶毒了!”人群中传来怒喊。情绪激动的看官连饭菜都忘了吃。

“是啊,居然有人对自己的亡妻用这等恶毒的法子。”有人重重地拍桌子。

“可是这跟李家有何关系呢?”也有人比较冷静,转而提出疑问。

“诸位先别急,听我细细说来。”老头儿灰白的面上浮现怒色。他将挽到手臂上的袖子甩开,嗓音严肃几分,“我那好友决心弄清楚那晚的男人是谁,一连几天潜伏在李氏坟墓附近,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奇怪的男子又出现了。这一次,男子是白天来的,他抱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装着一些女人的首饰和小孩的衣物。他躲在一颗粗壮的树后头,屏住了呼吸。只见那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刨起土来。他靠近了些,那男子完全没有发现,因为他口中念着不成文的字词,状似癫狂,形若疯魔。”

说书人喘了口气,继续讲道:“那男子埋掉了首饰和衣物,站起了身。好友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样貌,只一眼,他心胆皆碎。”

“那不是别人,正是李家的赘婿,陈大才子陈铭!”老头儿声音高昂,扇子手柄砸到桌子上,惊醒众人。

“这......这怎幺可能呢?”靠得最近的一桌有人站起身惊呼。

“那陈铭不是也被烧死了吗?”先前问上坟与李家有何干系的人捂着嘴,难以置信。

“不对啊,听说李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哪有人知道陈铭死了没啊。”蓝衣的少女扬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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