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你去见了谁?”
凌隽珈的问话把郁满蓁拉回两个时辰前。
当时凌隽珈在成衣舖,忙着为凌家上下十几个下人从仆,订制新一年的夏裳,正听着裁缝师傅的意见,修改草图。师傅说要改的地方有点多,怕会闷到郁姑娘,凌隽珈就让她和阿贵先出去随便走走,半个时辰后再回来舖子集合。
横竖闲在成衣舖也没事可做,她也爽快认下,出去抖抖气。走着走着就到了菜市场,不知怎么她今天总有预感,会在路上遇到熟人。果不其然,她一眼就看见林大哥在路边一个小食档旁,正摆摊卖书。今日有花会,他顺道上山摘了花来卖。似乎鲜花远比图书受人欢迎。
在那瞬间,仿佛心有灵犀,两人同一时间对上眼,林义的手抖了一抖,手上的书跌在地上。他眼中彷有千言万语在倾诉。
一个月的时间,林大哥消瘦不少,昔日饱满的脸颊竟见骨,一脸疲惫,满脸胡渣。面对客人,笑容牵强,细看似笑非笑,更像是在哭。
她手指了指一束海棠花,佯装问价,他随便说了一个价。她趁身后阿贵望向别处,把身上的手链放进袖子口袋里,跟他说自己不见了东西,许是不小心落在哪儿去,简单地描述了一下那条手链,便着阿贵帮她沿街去寻,待会时间到了,便在成衣舖等。
阿贵应了好,点头便去寻。
林义见没了阻碍,三两下的便收了摊,他想带郁姑娘到庙宇去,那里暂时还不多人,可以说上一会话。郁姑娘瞧他满眼忧色,不忍拒绝,而且她也想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虽然爹和大哥待她们两姊妹不好,但好歹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最少也要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得如何。
两人快步走向到庙宇,期间林义还不时前后张望,怕被人跟踪。他其实在看到她衣着华丽,脸上也没有什么损伤,当下心就放松了。
不过凌隽珈那人如此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他是不相信他会待满蓁有多好。而且林义总是在担心,他的满蓁恐怕早已失身于凌隽珈这恶人。
庙宇西面一隅。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俩来过三次,就是西面的园林区。由于比较破落未有修葺,香客和游人就比较少来。
林义率先开了口:“满蓁,这段日子你怎么了?他有没有欺负你?你跟我离开吧,我要带你走!”
“林大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能跟你离开。”
郁姑娘与他的眸子对望,发现他鼻子有伤痕,林义也不隐瞒,直接说是当日人去了迎丰赌坊,找凌隽珈要人时,被他所伤。不单割伤了鼻子,还遭人打了一身伤,躺在床上整整十天。
说完了自己不幸的遭遇,林义的话又回到郁姑娘身上,“为什么不跟我离开?他是豺狼,你待在他身边多危险,就算现在没出事,也不代表早晚不会出事呀?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待在一个外男家中......”他执起了她的手,攥得有点紧,语气有点激动,又带点愤怒。
“我......已非完壁、完壁之身,我配不起你。”郁满蓁声泪俱下,“我们...我们下辈子再续前缘。”夺走她清白之身的人,虽不是男子,而是一名女子,不过她已非完壁之身这件事,已成事实。
林义闻之,肝肠寸断,竟哽咽难鸣。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只是当她亲口跟他说,他还是觉得晴天霹雳。
他很难受,他的心在绞痛。心爱的人,比歹人强占了身子,自己却懵然不知。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没有办法护心爱的女子周全,他恨透了自己的无用。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很短的时间。
林义似乎想通了什么,豁然开朗,大手把她拥入怀中。郁满蓁怔了怔,见眼前人如此伤心,为了自己失身而留下男儿泪,不忍心推开他,就由着他抱着自己。
“不要紧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子,我爱的是你,郁满蓁。”他神色坚定的看向她,“你是我林义以后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要等我。”
郁满蓁落下泪,摇摇头:“她不是你能够得罪的人。别为了我这个寂寂无闻、平平无奇的女子,误了自己的幸福。这世上尚有很多女子值得你去爱。我已非你的良人,我配不上你,林大哥。”
她挣了挣,离开了他的怀抱。“时间无多了,我得回去。”她转身离开,背向他,以手拭干凝在眼眶的泪水。
他并未追上去,在背后大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你要相信我。”
回去的时候,阿贵已在成衣舖外候着她。他脸有愧色,低头抱歉的说并没有找到她遗失的手链。
“没事,我已找到了。原来就丢在早上的书店,老板捡到了,他人很好,替我收着。”
“是吗?哦,原来如此。”阿贵亲心中疑惑,他刚才明明也到书店问了老板,对方却说没捡到什么手链。而且,郁姑娘脸上有泪痕,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他肯定郁姑娘不会是为了区区一条手链而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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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能告诉我?”凌隽珈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将她拉回现实。
“难道是走去偷会情郎?”凌隽珈试探着。
“......”
“为何不答我?默认了?”凌隽珈步步进逼。
“阿贵都一一跟我报告了,说你下午要他帮忙找不见的手链,其实并没有弄不见吧?你消失了大半个时辰,讹称失物,实为私下见情郎?还哭过了?
是见林义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惯常在哪儿卖书?你故意拐去菜市场那条路,不会去买菜吧?”
郁姑娘见凌隽珈疾言厉色,看来是动了真火。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你的身和心,都是我一个人的。谁和我抢,我就毁了他。而至于你,除非我腻了你,不然你还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凌隽珈眼眶发红,擡手砸烂了一壶桃花酒,“哐啷”酒壶碎裂一地,酒液溅出,溅到郁姑娘裙摆上,染污了月牙白的裙。
郁满蓁心中悲苦,又怕她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接了话:“求你别伤害他。至于我,和他再没有关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凌隽珈正正要擡手再掷杯的动作停住。她听到郁满蓁如此说,撂下了杯子,却也不留给她一个眼神,直接甩门而出,“嘭”一声巨响,门都给震的快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