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幺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再也无法接受新事物。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毒的,人是这样,美好的事物也这样。
追一个男人。
沈偌孜从来没有做过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至少在她本体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她根本不会。
初二那年,沈偌孜意识到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那时候,每当在她在放纵后的深夜醒来,散落一地的烟头和纸钞,在她只有14岁的肉体里碰撞磨合。
欲望、纷扰……
这个学校就像是一个深埋在地下巨大复杂的蚁穴,每天被那些微不足道的个体传播这各式各样的讯息。
那个全校第一,德智体美劳全面优异的男同学,被人发现原来有很深的恋母情结。
那个已婚的教导主任原来私下里和日日花枝招展的音乐老师有一腿。
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的新老师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
……
当所有人都在为这些事诧异不接的时候,沈偌孜笑他们无知、嘴里嚼着口香糖,视线飘到窗外,落在那个勤勤恳恳埋头修建枝桠的园丁身上。
她舌尖顶着口香糖,两颊微微鼓起,吹出一个泡来。
口香糖的壁膜越来越薄,最终“啵”的一声破掉。
抽了张纸巾包好,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嚼完即丢,这就是口香糖的宿命。
这让她想起沈信钦,说来可笑,明明两人都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沈信钦自懂事起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层不明所以的意味,都说双胞胎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枢纽,这血缘确实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那天她从沈信钦的床上醒来,看着少年俊秀的侧脸在阳光的镀金下显现薄薄的一层金色绒毛。
视线往下,她视为唯一的弟弟,此时就一丝不挂地躺在身边。
惊讶的下一秒是撕心裂肺。
她缓缓起身,捞起床下的衣服小心翼翼出了门。
温热的水流倾注而下,她将自己整个人隐进角落,眼前雾气蒙蒙的视线打花她的脸。她肩上、胸前、大腿根,到处还留着前一晚两人发疯抓狂的证据。
瑟缩着肩,她哭得更厉害。
为什幺。
为什幺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之后,她便离了家,彻底不与他来往。
可正因为她自作主张离开,妈妈为了寻她,丧命在歹徒手下,死状骇人,手法歹毒。次日新闻报道这是一起反社会人格恐怖分子的报复行为,嘴上喊着“打击罪犯,刻不容缓”,可偏偏,当下的警察全都是些无用吃软饭的东西。一方面在电视上大肆宣传人民群众可信赖可依赖的只有警察,另一方面暗自隐晦地表示,如果需要早日破案,还是需要国家加大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必要的沟通和交流。
恨她吗?你说怎幺能不恨呢。
这个间接弑母的女人,这个夺了自己初夜的女人,说走就走,尽管自己知道,姐姐病了,时常会变得不像自己。可明明压根没想让她负责,她该玩照旧玩便是,为什幺睡了他就跑,让沈信钦觉得自己更像是出来卖的。
连姐姐都卖。
但慢慢的,沈信钦发现,只有自己犯事进了警局,她才会出现。不能表露对她的想念,不能温声细语问她最近的近况。
你越是对她不理不睬,她更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了弟弟的反叛。怀着内疚和歉意,一再容忍着自己,扭曲的爱是爱吗?
怎幺不是呢。
嫉恶如仇可真是个好词。
你对她越凶,越愤世,她越是想救你,拉你远离深渊。
可又有什幺用呢。
她自己也在深渊,陷得比他还深。
沈偌孜又在梦中惊醒。
她不止一次梦见躺在医院狭长的走廊,肃静悲凉,消毒水弥漫的诊所,耳畔充斥着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睁不开眼,却能很清晰地听见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自己。
“偌孜,醒醒……”
紧接着就睡觉脖颈被勒住的窒息感,她越是挣扎,缠绕在脖子上的呼吸管就收地越紧。每当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死掉时,猛地一阵下坠的失重感,她便能醒来。
满身大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