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搬家

八月,暑气正盛,蝉鸣分外聒噪吵人,促着汗水滚落,一颗接一颗砸在地面,瞬间挥发。

公寓楼下,搬家师傅胡乱抹着脸上的汗,口中方言含糊不清。

“师傅,真的不好意思。”

回应他的是一道轻细女声,娇娇软软,绵绵的,没什幺力道。

正值暑假毕业旺季,鹿茸搬家又搬得急,她觉得自己能够淘到这样地段不错,价格便宜的租房算是很幸运的了。

可惜没来得及高兴,倒霉事接踵而至。

她匆匆打包完东西过来时,公寓电梯坏了,正在维修。

旧屋已经退租,今天不搬,鹿茸没地方可去。

酒店的话,未免太浪费钱,太贵了……

“师傅,走楼梯多少钱?”她攥了攥手机,问道。

师傅断了口里的骂骂咧咧,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报出价格,“一百吧。”

听到价格的鹿茸小小肉疼,但想想十七楼确实不容易,没有还价,咬咬牙后从随身小包里掏出纸钞。

“不对,你是十七楼啊。”师傅余光瞥见她钱包里鲜红的大钞。

有钱不捞王八蛋,尤其眼前小姑娘独自一个,瘦瘦小小,应该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活脱脱的肥羊,不宰多浪费。

“得加钱,两百。”

“两百?!”鹿茸发懵。

“两百不贵,你付钱,我立马搬上去。”师傅吃定了价格,粗嘎说着,“不给的话,你自己想办法。”

中年男人黝黑的脸上扬起市侩的得意笑容,鹿茸渐渐察觉了不对劲,数句辩驳的话堵在喉咙口,却怎幺也不出来。

她无助张张口,千辛万苦挤出一句,“不,不用了……我自己搬就好。”

“那行,你搬,搬不动再叫我。”师傅后退一步,等着看好戏。

鹿茸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去搬。

东西不多,也足足装了三个大箱子,其中一个外层有用糙木头打的框架,全毛刺儿,难以下手。

手堪堪握上木框,没有施力,鹿茸就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她没有松开,尝试提起。

木箱纹丝不动。

汗水顺着额漫进眼里,鹿茸恍惚想起自己搬家的原因,喉咙和心口一同发酸。

她咬了咬牙,准备再试一次时,一道声音横劈进来,低沉,冷冽的两个字。

“让开。”

鹿茸一惊,搬离地面或许有半厘米的箱子唰地砸了回去。

她本能擡头,最先看到的是阴影,然后是形落出阴影的男人。

男人很高,个头目测……鹿茸必须将脑袋昂到极限才可以目测完,过一米九。

他穿着宽松的迷彩中裤,小腿肌肉修长有力,上半身则是件黑色露臂背心,布料被同样健硕的胸肌撑平,没有遮蔽的手臂上清晰可见凸起的血管、青筋。

女孩的打量因惊愕而漫长,冗冗落到对方的脸上时,瞳孔又是短促收缩。

微微凹陷的两颊绷紧了下颚线条,古铜肤色掩不住深邃五官。

男人的眼窝很深,眼白偏多,粗黑的浓眉中段有一道长疤,划开他右眼的视线。

不善,充斥着戾气的视线。

鹿茸从没见过这样凶的男人,差点忘记呼吸,回过神来,胸口不住起伏。

“对不起,是我搬家,马上就好,实在对不起。”她一个劲的道歉,心急,加上天热,本就发软的嗓音夹杂喘息。

男人唇间衔着根冰棒的木棍,在听到女孩声音后,木棍末端随喉结不经意的滑动轻点。

“兄弟,我也不想的,这小姑娘不给钱,只好堵着了。”师傅同样看出男人不是善茬,把锅甩干净。

根本不敢和男人对视,刚擡起没多久的脑袋重新低回去,鹿茸小声辩解,“我给了的。”

“哦对,给了。”师傅害怕节外生枝,忙声附和后,开着车离开。

哎,早知道不瞎捞钱了。

师傅一走,剩下鹿茸一个面对长相凶恶的陌生男人。

早知道掏两百块了,她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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