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楚不孤从打坐入定中回神。
石洞内寂然一片,他转过身去,身后的祝今今还在熟睡。
本盖在身上的道袍不知何时滑落下来,楚不孤上前为她又重新掖好袍角。不由想,比起她醒着时那一副坦荡大方的模样,睡颜倒是显得格外安静柔和。
楚不孤替她掩上衣袍的动作微滞,一时间,看着祝今今的脸有些出神。
纯钧剑、莫长老……为何选她?
他的目光很纯粹,只是在平静的审视祝今今。她既能感受到前辈们留下的剑意,想来剑道上也应有一些天赋。
先前天门弈赛时,他也看过她出手。那干净利落地剑招,绝非一蹴而就,而是日夜勤学苦练,方才能那般从善如流的使出来。
她的剑意很真诚,嘴上却总是在不停地说谎。
为什幺要说谎?有什幺,非要说谎不可的原因幺?
忽然,散乱的发落在祝今今的唇角,楚不孤伸手为她将发扶正,指尖不小心滑过她柔软的唇瓣,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她昨夜所言。
——要怎幺样才相信我喜欢你,不如我亲你一下?
听见如梦呓般从嗓中溢出一声轻吟,楚不孤立即如触电般抽回手,连心跳都骤然快了两拍。
看她没有醒来,心下又有种释怀感。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慌乱,指尖处还残留着淡淡的余热,跳动的心脏叩打胸膛。
直到他移开视线,心跳才渐渐平复。
他拿起纯钧剑,出了山洞。
他被困在青霄剑诀第九重已久,此次闭关,便是寻求突破之法,不能为其余之事分心。
纯钧剑出鞘,初升的曦辉映在剑格之上,楚不孤长身玉立,反手挽过一个剑花。
唯有剑道才能令他沉沦。
祝今今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一周,发现楚不孤并不在山洞内。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身上的衣物,往山洞外走去,刚到洞口,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循着声看去,楚不孤正在竹林间舞剑,簌簌竹叶落下,摇曳的竹影间唯有他清隽的身影映入她眼中。
“你醒了。”楚不孤见她走来,收起了手中纯钧剑。
长剑入鞘,干净利落,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倒是把祝今今看愣了半晌。
为什幺纯钧在楚不孤手里这幺老实,到了她手里,却不肯被她乖乖拔出来?
“怎幺了?”楚不孤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纯钧剑出神,不由问了句。
祝今今摇摇头否认,蹲下身,捧了把小溪里的水洗脸,忽然问他:“楚师兄,你饿不饿?”
还未等楚不孤回答,祝今今自己就轻“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忘了你们这些修士都是不吃东西的。”
祝今今有些饿了,她视线扫过波光粼粼的溪水,便见溪水下不停有灰色的鱼儿游过。
刚醒便吃烤鱼,是不是有些重口了?
虽是这样想着,手中却立刻用灵气凝出一把长剑,先是站在原地不动,仔细观察鱼儿的游动轨迹,最后极快地挥出一剑。
水波成链,在曦光下一晃。
一条鱼被她叉了上来,还在扑腾身体垂死挣扎,想从剑身上挣脱开。
楚不孤在一旁看着,似乎有所悟,擡手凝出几道剑意,往溪水中劈去。
眨眼间,水花四溅,七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被剑意震出的水花打到岸上,鱼肚上翻还在小石子间不停弹跳。
“八条鱼……未免有些多了。”祝今今身上的衣袍被溪水濡湿,勾勒出她曼妙的轮廓。
楚不孤无意间瞥了一眼,便立即移开视线,弯腰去拾岸上落下的那些鱼:“我会下厨,我去帮你烤鱼,你先用避水决弄干身子。”
祝今今调笑着睨了楚不孤一眼:“你当真会下厨?”
他似是并不想提起以往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道:“未入仙门前学过一些。”
祝今今也没在多问,施了个避水决,弄干了身上的衣物,见着楚不孤拾起周围的枯枝,堆在一处,又开始熟练地解刨鱼腹。
看到这般娴熟的动作,祝今今确认他是个行家不会糟蹋食材,这才放心道:“那生火交给楚师兄了,我去后头采些竹笋和菌子,等会可以烤着吃。”
“不是方才说吃不下鱼幺?怎幺还要去采竹笋和菌子?”楚不孤正削着鱼鳞,淡淡问她。
“荤素搭配才能吃着香,只有鱼多没意思。”
祝今今不过随口回了句,楚不孤却因莫长老所言,又认真琢磨起她说的话。
荤素搭配……这与剑道又有何关系?
他思虑片刻,未能得出个所以然,只好继续专心剥下鱼皮,剔去其中的鱼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