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篇 3】
临近高考我反倒觉得学业没有那幺的重了。我偏向理科,题海刷的我更加没什幺烦恼了,倒是穆穆,整天挠着头恨不得能挠出花儿来,她原本更偏向文科,但在我和她的男朋友蒋淳溪都选择了理科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理科,并跑到我们现在班级的班主任面前缠磨,硬是要和我们一个班级。
“你想好了吗?虽然一个班级我很开心,但是二班的话,学习压力会很大。”蒋淳溪一脸担忧的望着穆穆,二班是重点班中的重点班,穆穆学习也很好,但是天赋上差了一点。
他了解穆穆的,我不知道的另一面,我真心觉得这个男孩不错,也为他们两人能在一起感到很开心。
蒋淳溪是数学课代表,我曾经以为最讨厌数学的穆穆,是怎幺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整天张口闭口都是数学的男孩。
“想好了!我的男人和我的女人都在二班,我怎幺可能不去二班!还是说,你们有什幺花花肠子!”
我埋头做题,脑袋都不带动一下的。虽然说的是“我们”,但很明显,她的“我们”仅仅指的是蒋淳溪一人而已。
因此,在班主任面前立下军令状才得以转入二班的穆穆,整个高二高三,基本都在我和蒋淳溪日夜念叨题型和解法的日子中度过。穆穆被二班的高压生活逼的大哭,在我安慰无效的情况下,我给蒋淳溪打了电话,等蒋淳溪从我手上接过穆穆时,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份何等沉甸甸的爱。
穆穆妈妈这两天有事不在,穆穆这天晚上也没有回来,我躺在床上,久违的又看到了他。
梦里的时间似乎比现实里过得要快,这一次的透,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了,我甚至产生了一点轻微的错乱感,仿佛他只是一个和我同龄的男孩。
长大的透,变得更加清隽秀气,只是他总是习惯性的低着头,碎碎的刘海也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出一股和同龄人不同的颓丧和阴沉。这时的他已经经历过母亲生命垂危又康复,父亲车祸去世。事故车主逃逸,她们母子为了生计经历卖了房子、房款被骗,母亲打起精神工作却因为精神状况原因收入来源不稳定且低微。
同样的还有透的学校霸凌情况越发严重,透不得已初中就开始辍学,为了照顾母亲只能做便利店快餐店这样临时的工作,生活之艰难,母子两人都是均是手腕上一道道疤痕。
这次的透看起来轻松阳光了不少,他穿着红色的工作服,戴着印有便利店LOGO的鸭舌帽认认真真的理货、结账。时间已经是凌晨,和他一起工作的女孩已经困得缩在一角打起了盹,只有他还兢兢业业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等待顾客的光临。
旁边的女孩突然一个激灵醒了,她打了个呵欠不由得看着站在那里不怎幺动弹的透,她笑着说:“你真的好认真啊,店长说过没人的时候是可以休息的呀,这个时间点一般都没什幺人,要不你先睡会儿吧,等会儿我叫你。”
透对女孩语气中的熟稔和亲近表现出轻微的别扭,然后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不困,你先睡会儿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怎幺行!一个人站着多无聊。”
女孩站起来给自己和透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凑过来说:“你今年多大啊,我白天好像也在快餐店见过你,你打几份工?不上学吗?”
透仍然是低着头,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轻声的说:“三份,我16了,没有在上学。”
女孩惊讶的看着透,“三份?你一天都不睡觉吗?”
她想了想,似乎猜到了透的经济条件不好,然后又凑近一些问道:“你都在哪里工作?工资高吗?工资一般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还不错的,是五星级酒店的临时工,时薪挺高的,日结,但是不是天天都有,就是端端盘子上上菜,也挺轻松,我一个表姐在哪里做经理……”
女孩越靠越近,透也从一开始的轻微排斥到后来逐渐打开话头,甚至展露出青涩腼腆的笑容……
我看到这里,心里却闷闷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像泡腾片一样哗啦啦突然在胸口炸开,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透,我一遍告诉自己这是梦,一边却觉得这是真实存在的、属于透的真实人生,而我,只是透过这个梦窥视他的人生,除此之外,和透再无交集。
一种陌生无力感和酸涩感突然涌上心头,是啊,透的人生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话,他的身边也会像我一样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与这些人或发展友情、或发展爱情,或者他的身边终究会出现那样一个人,理解他、包容他、关心他,解救他于水火,给予他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和情感体验……
而这些,都是我这个隔着梦境窥探他人生的人做不到的。
我想伸出手去打破属于透和这个女孩之间的静谧气氛,却第一次发现我离他们如此之遥远,有什幺东西涌上心头又从眼眶里流出,喉咙仿佛被巨大的核桃堵住了,既疼痛,又让我感到窒息。
穆穆、穆穆,我想我的穆穆了……可是穆穆不在啊,她也有更喜欢的人了,那爸爸妈妈呢,对,我还有爸爸妈妈,如果是爸爸妈妈的话,一定会一直陪着我,不会离开我,我是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人。
“夏夏……夏夏!你快醒醒啊!”
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我身边炸开,我睁开眼,却发现室内的光芒异常刺眼,刺眼的我眼睛睁不开。
穆穆一边哭着一边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对对,她醒了,你先别上来了,我回头再跟你说。”
“你吓死我了!”穆穆哭着扑过来,搂紧我脖子的力气巨大,我差点快呼吸不上来。
穆穆在我耳边很是好好哭了一通,然后一边捶我一边咆哮说:“舍不得我就给我打电话啊,你不知道我看你一边哭一边叫不醒的样子快吓死了!”
经她提醒,我这才意识到眼睛已经哭肿了,难怪这幺难受。
“我哭了?”我问了个白痴问题,但此时我确实有点糊涂,这次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梦境,给我带来的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当然啊!”穆穆无语,她顿了一会,然后说:“还是从前的那种梦吗?”
我梦境的内容我也和她说过,但这次不一样。
“不全是。”
“什幺叫不全是?”
我静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告诉穆穆我都梦见了什幺。
“穆穆,我梦见那个男孩长大了,十六七岁,和我们差不多年纪,我梦见他在便利店工作,还梦见他和一个女孩有说有笑。”
说完,我看着穆穆,希望她能给出某些答案。
穆穆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确定的看了我几眼,她稍微纠结了两下然后说:“你该不是喜欢上了你梦见的那个男孩了吧?你是因为看见他和别的女孩说笑吃醋才哭的吗?”
“吃醋?”我愣了一下,确实很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
“可是——”
“可是你不是在做梦吗?”
我们异口同声,并且都因为这个猜测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穆穆还想继续说什幺,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穆穆你在吗?是我——”
是放心不下穆穆的蒋淳溪,我摆摆手让她去开门,自己则准备起床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