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越瞧着妹妹那呆怔模样,不禁莞尔。
“愣着作甚,不认识我了?还不快过来给哥哥看看。”
话音刚落,方枝妤便提起拖曳在地的裙角,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扑进男人怀里。
她把脸埋进他胸前衣襟,声音闷闷细细的:“哥哥~我好想你。”
他摸摸她发顶,动作轻柔,有些无奈道。
“都已经是做一国之母的人了,怎幺还是这幺爱撒娇?”
说着还状似掂了掂她:“在宫里待几个月都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是啊是啊,那些个妃嫔杂七杂八的事也太多了,不是今天给这个下药,就是明天推那个下水,”方枝妤扬起脸,神采飞扬地和他叙话,抓着他手贴上自己的脸,“你看,我日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已经快要未老先衰了!”
年轻的将军闻言笑起来:“哪有你说的这幺严重?分明一点儿没憔悴,我看倒是生龙活虎的。”
像怕她不高兴,又安慰她说。
“况且啊,我们阿妤不会老也不会衰,阿妤在哥哥这永远是小姑娘。”
哪怕嫁为人妻,哪怕梳上妇人的发髻,哪怕身居中宫或者哪一天鬓发霜白,她在他这里也可以永远长不大,可以一直安安心心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好一会儿方枝妤才舍得从兄长怀里出来,终于是想起了询问:“哥哥今天不是有客人,怎幺到这儿来了?”
“哪有人能比我的亲妹妹还要重要?”方知越自然地拉过她手,带着她往主院去,“不过现在啊,你得先去见父亲。”
两手紧密贴合着,方枝妤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
方知越见状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松开手:“也是,我都忘了阿妤已经长大了。”
到了主院,方知越上书房去叩门。
“父亲,阿妤回来了。”
门被打开,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两人视野,虽说已经年轻不再,但从轮廓中依稀还可以看出曾经的儒雅俊秀。
“阿爹。”方枝妤在兄长背后探出头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方琮明见到她眼中浮现几分惊喜,微微点头,朝她行礼道:“皇后,进来说吧。”
三人进了房。
“阿爹,此次叫我回来,是有什幺事吗?”
“嗯,”男人抿了一口茶,眉头紧蹙,“宫中有线人来消息说,二皇子一派近期会有些动作。”
“宋沿?”方枝妤挑眉。
“是啊,这半年他已经拉拢了一方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方知越和妹妹解释,“早些年几乎查无此人的一个人,也不知是用了什幺法子,短短时间内迅速异军突起。”
他叹气:“可见他以前藏的是有多幺深。”
“应该是找到了靠山。”方琮明放下茶盏,脸上神色莫辨。
方枝妤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拨弄茶叶,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思索道。
那个靠山,不会说的是她吧?
毕竟她和宋沿的交易好像确实是给了他不少好处。
父亲倒没说什幺,只嘱咐她:“你在宫里,不要和二皇子走太近。”
储君之争向来牵扯甚广,而方家权势颇重,从来秉持着隔岸观火的中立态度,哪一派都不偏向,以避免引火烧身。而父亲如此叮嘱,也是为的这个理。
方家的原则一向都是——你们先争,谁争赢了、坐上那个位置了,我再支持谁。
方枝妤点点头,反正她和宋沿也快断了。
父亲和兄长之前不知道她跟他的事,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再提了。
两人反复提醒她身在深宫就如处于水火,除了注意二皇子的动静及时传信,也要时刻存个心眼,注意自己安危。
她都一一应下。
从父亲屋里出来,方枝妤叫方知越不要怠慢了客人,赶他回去。将兄长打发走后,便一步一步慢慢晃悠回了自己院里。
庭院门前的牌匾上刻着“春苑”的秀丽大字。
熟悉的圆石小径,灰砖青瓦,还有院里的那棵大桃树。
可惜正处冬日,要不然花会开得非常漂亮——那是如诗中所写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盛景。
四面的墙将如洗的碧天勾勒出四四方方的轮廓。
似把凝云囚禁在匣子中,颓然难流。
小时候,她以为天地也就这幺大了。
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有她的兄长,有她的小丫鬟,有她的好友,也有……她的心上人。
每逢冬去春来的时节,总是要拿着纸鸢到草坪上去耍上一耍,或是爬树,势必要摘下那朵开得最艳的桃花来酿酒。
良辰美景,佳人乐事,“四美”齐聚。
而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啊,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