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于搬家

我是个特别讨厌搬家的人,在老家的房子很小,是个老小区。比我大个两三岁,冬冷夏暴晒的那种。屋子整体朝南,一天都是太阳。屋子里以前还有个大镜子,射的家里到处都是太阳。

所以去上海之前,我以为哪里都会有太阳。

小区楼道楼梯很短,都是被磕掉的搬砖。走在台阶上要小心后脚跟不着地,重心不稳就会栽跟头。楼道的扶手栏杆有个洞,是我小时候为了翻墙掰折的。

去年家里买了新房,我妈说我可以去新家住了。我说你自己想住就去嘛,这套房子留给我。我要去大城市赚钱,以后在这附近买套房,老了以后就住这附近,我儿子以后也要在这里上学。

我从来没想过搬家。

来北京的第三年,终于要搬到五环内了,那天你很兴奋的和我说新房子距离商圈也未免太近了吧,而且离我公司这幺近,以后把手机伸出窗外就能打卡了。

我试了试,觉得你有点夸张。公司考勤单位半径五十米,我还需要下楼走个几步。

我拍了一段新屋子的视频,睡觉的时候翻出来看,要熟悉一下未来一年住的地方。

你说,还是现在这个房子好,他足够大。

我点了点头,确实大,除了交通不便哪儿都挺好的。去个最近的地铁站要半个点。我去公司的时间都够去天津旅游一圈了。

“你说咱们什幺时候能在北京有套房子呢?”

“等我什幺时候当鸭子去泡XXX吧哈哈哈哈哈。”

房子是一道抹不去的痛,我不喜欢和人合租,讨厌无效社交。你也讨厌邋里邋遢的舍友。但是当我们那天逛了一圈望京的房子后,我屈服了。

“我努努力,咱们争取租个一居室。”

说这话的时候你在撕壁画,疫情无聊的时候你和我闷在家里画了一堆图画贴在墙上,让我每天欣赏这些杰作,现在要搬家,好像要全部都扔掉了。

我不说话,我对什幺都容易有感情,拉泡屎都觉得他是自己的宝贝舍不得冲走它。我打算把这些话收集起来新家接着贴。

明天就要搬家了,睡不着下楼逛街的时候,顺手把垃圾倒了,我扛了一大堆的垃圾,下楼的时候没拿稳,发现画从垃圾里溜了出来。我想了想,把它塞进箱子扔进了垃圾堆,又把他们一张张拿出来拍了照留了纪念,叠好了放在旁边的草丛。都说人要向前走,可我就像个守旧的老头,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走出来。

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们早早的逃回了家里,生怕见不到彼此。我们囤了一冰箱的吃的,换着法的做那些我们俩从来没吃过的饭菜。这段时间太过漫长,俩人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窝在一起看电脑,有时候是你推荐的综艺,有时候是游戏直播。

等到疫情好一点的时候,你又开始嘀咕什幺时候能给你搞搞按摩什幺的,我又开始忽悠你喝酒,你喝两杯就会开始撒娇,然后像烂泥一样的烂在椅子上打呼噜。等到我发工资的时候,你又撺掇我给你拍照,说是留个念想,等我说要给你拍点艺术照片,你又怒骂我分明就是馋你身子。

没机会在这栋房子里拍你了,那就留到下一个未来吧。当初想做摄影师,就是为了作什幺都给自己一个念想,比房子更难割舍的,是在这个房子里和你的所有记忆。

生活总要继续往前走,你也要涨了房租继续往出卖,再见了501,你的这一任主任没有毛不易那幺多才华给你写歌,那就写下点什幺,纪念一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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