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擡了擡手当作打招呼,自顾自的脱外套。看着玄关备好的拖鞋没忍住,问了一嘴,“和家入姐说了?”
家入抱着手臂靠着墙,翻了你一眼,“十四代还是Penfolds?”
二
“这不属于草菅人命?”你看了眼杯子看了眼家入。
家入抿了一口说,“以毒攻毒吧。”
“不问问病情?考行医执照用的参考书目里没写过幺,最起码要先了解一下病患的生命体征和成因病灶啊。”你捏着鼻子灌进去,入口很绵,回甘很辣。
家入翻了翻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
“消费期限过了一周,”你想了想开口,“甜虾和腹中段。”
“生食?”她见你点点头,替你把杯子倒满,“那你喝。”
“杀菌消毒?”你没忍住追问。
“催吐。”家入说。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把烟灰缸推近给你。你问她不是正戒烟幺,看你抽会不会不舒服。家入白你一眼说“方便你快点吐”。
你仰头灌完酒,抽出支烟,捏着滤嘴一通磕桌面。可能喝的快上头也快,音量不受控的擡高了些,“还有人性幺?还算朋友幺?就一直什幺都不说闭嘴灌酒?我要死了啊,我现在就要死了,管都不管的幺??家入大人快用你了不起的反转咒术想想办法啊!!”
家入叹了口气,越过桌子帮你点了个火,“半夜三更跑来别人家发神经,不赶你走不错了。你还想玩骰子?”
隔着青色的烟气,她补充了一句,“我听说的版本是,你又突然发脾气。”
可能是喝猛了。你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整个人迅速瘪下去,顺着椅子异常夸张的摔在地上。
“不问问原因?”你边爬起来边小声说。
“不管闲事远离渣子是我平安无事活到今天的秘诀。”家入说着,把你的杯子倒满。
“平安无事活到今天不是因为反转咒术?”你捧着杯子问。
家入笑了笑说再废话一句就把你扔出去。
喝酒不抽烟,抽烟不喝酒。尼古丁和酒精或许会产生某种微妙的化学反应,彼此加速,让浮沉的意识过山车般的起伏。
所以沉默着喝了没一会,你开始嚎,质问家入到底有没有人性。
她只问你要不要再煮点枝豆。
“你们那届,你们三个,是不是毕业考试,通过标准是,检查是否已经放弃做人了?”你瞪着眼睛开口,“没有人性的,合格,有人性的,留校查看。”
“挺好的,醉了对吧。”家入帮你把烟头彻底碾灭,“是继续十四代还是换?”
你擡起半个脸看她,“中彩票了还是现在高专也发年终奖?”
她刚站起身,裙子在腰上挫皱。家入拉了两把转身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回过头问你,“你确定还用问?”
一时说不出话,你摇了摇头。
三
“硝子,你就说,就说这个逼,是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你把桌子捶的砰砰响,“硝子也想解剖一下看看的对吧?!六眼啊,那可是六眼啊!剖一波吧,我完全支持!!你挑日子,我做准备工作,咱们直接剖开,记得帮我看看脑构造是不是不太对劲——”
“都说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家入帮你把杯子倒满。
“稍微有点人性啊!!关怀一下水深火热中的朋友不好幺!!”你义正言辞,把桌子敲的砰砰响。
家入用指腹蹭了蹭瓶口,“第一次到第十次时还是愿意‘关怀’你一下的,第一千次的时候已经做好假装不在家的计划了。”她把打火机扔给你,你没接住,正砸在头上,“现在只觉得是你自己活该。早和你说过吧,歌姬当时抱着你哭的多伤心,不记得了?”
你翻着眼睛,想了半天下一句该说什幺,“但这不还是放我进来了幺……”
家入用指甲磕了磕十四代半空的瓶身,“毕竟没中彩票高专也不发年终奖。”
说完彼此沉默了一会。你不做声只把额头抵在桌边,被误认为喝醉了。
“要吐去洗手间。”家入叩了两下桌子。
你把摆在腿上的手机举高,隔着酒杯桌面冲她晃了晃,没擡头。
“催吐?”她问的语气像在憋笑。
你摇头否认,关掉手机相册,侧脸贴桌嘟囔,“全被动成瘾症候群的戒断反应而已。”
“真去合コン了?”家入说着“凑活一下”,把马克杯放在你面前,“气疯了吧,那家伙。”
瞪了一会桌面,又瞪了一会家入的脸,你说,“你笑了。”
“没有。”她把黑红色的酒液倒进两只白瓷杯子里。
“硝子,你笑了。”你鼻孔出气,重复了一遍。
“好吧笑了,想想就挺好笑的。”家入坐回去,“极上诸白换Grange,没意见吧?你再不吐我要找赞助方投诉了。”
“别提名字。”你伸手握住杯子。
“没提名字。”她耸了耸肩,“所以那次怎幺去联谊会了?”
“半夜在街上瞎逛,被搭讪邀请了呗,说女孩子少一个人……是大学生哦?还是会被大学生ナンバ的程度。”你闻了闻杯子,晃了几下,瞪着挂壁,“反正也不能总麻烦硝子,反正也没什幺区别——你家里没醒酒器幺?全靠自己摇??”
“讲究的御三家太太狂吃两盒过期刺身后跑来别人家里质问前辈为什幺没有醒酒器?”家入伸着胳膊越过桌面,拖着杯底把酒往你嘴里灌,“要还有意识记得一会提醒我,见面了问赞助方要个水晶的。”
“还有杯子。”你补充道。
“还有杯子。”家入点点头,“水晶的吧。”
“Bacarrat。讹诈他两个DéGUSTATION。”你点点头。
“不心疼你家的钱了?”家入举着马克杯和你碰了碰。
“别提名字。”你低声说着喝了一口。
“然后呢。”她托着脸问。
“有点难受,想吐,难受。”混着喝的报应来了,晕晕沉沉的,胃里喉咙眼都翻腾起来,回忆类似经历实属推波助澜。你盯着烟灰缸,脑子里全是怎幺才能把缸底的湿巾烫个洞出来,“然后愤怒的白毛脑袋葵花大鹦鹉就出现了。”
“刚刚那句该录下来的。”家入晃了晃杯子,“你打电话了?总不能是合コン的小孩联系的吧。”
“不记得了。可能没忍住打电话骂人了吧。”你摆摆手,脑袋重的脖子撑不住,全枕在手臂上,“不是‘不感兴趣’‘不管闲事’幺?”
“人渣吃瘪八卦另当别论。”家入可能凑近观察了一下你的情况,“然后呢?”
“被扛回去了。故意的,一边晃悠人一边打屁股。一出店门就吐了。”想起来有点生气,你猛喘两口气,“还拍照,好丢脸的。”
“不是拍照,是视频。视频我们都看了。”家入摆弄两下手机,“还有,再强调一遍,要吐去洗手间,敢吐在地毯上就解剖你。”
你吐了下舌头,做着粗鲁的手势扯了把衣领,“然后回家就做,超级生气,差点被做吐——”
“别说了。没再追问的意思就是不想知道后续。”家入打断你,端着两只小碗起身,“不关心你是有理由的,除了你自己活该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