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墙面都被装修成白色的公司食堂内,梁以诚和程矫并肩而行,气质却截然相反。一个脸色臭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在食堂随机抓个人开除,另一个则笑嘻嘻地和面露好奇的员工们一一对视。
他们所在的窗口后头空空如也,无人靠近。稍胆大些的,也只敢在旁边的队列偶尔偷瞄几眼。
程矫端着餐盘,目睹工作人员给梁以诚捞了一大勺糖醋肉,侃道:“啧啧,不愧是CEO,待遇就是好。不仅有明星级别的瞩目程度,还有贵宾待遇。”
梁以诚斜他一眼:“不想吃就留给铁军。”
“吃吃吃。”他忙不迭大跨一步,“我不挑食,全都要,谢谢!”
程矫不是独子,上头有哥哥姐姐,所以不出意外总公司是轮不到他接手的。就算轮得到,他也懒得参与纷争。但好歹是程家最小的孩子,他手里握着不少投资产业,只是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个好吃懒做的无业游民。
自从梁以诚正式入职,这位“无业游民”就找不到人陪自己玩了,哪怕只过去了三天。左右闲不住,他索性把铁军给领暗恋出来,预计白天在梁以诚办公室浑水摸鱼,晚上再缠着他陪自己去酒吧,安排得明明白白。
进门,等候多时的铁军便摇起尾巴在原地打转,远远望去,活像团会动的白色雪花。
他们在食堂要了点剩肉,程矫毫不嫌弃,拿起最大一块喂到铁军嘴边,眼巴巴看着他吃光,然后跟哄小孩的外婆似的夸道:“铁军真棒!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狗狗!”
铁军高昂头颅,颇为自得:“嗷呜嗷呜嗷呜——”
梁以诚:“......”
两个逆子。
他边想着,习惯性掏出手机。
太棒了,除工作以外没有任何私人消息。
让她冷静思考两天,就真的半句话不说?
梁以诚“啧”的一声,烦躁地把手机撂至桌案,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期待任何有关董姝桐的事。
这阵子他绞尽脑汁的琢磨,如何能让董姝桐抛去不必要的顾虑,怎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明白那晚发生的事情如同水中月,经不起打磨,不值一提。
她一天走出不来,自己就永远只能做个局外人。
亲密关系并非始于暴露身体,而是脆弱。当人关闭脆弱神经时,是想让自己免受伤害,但同时又隔绝了爱、亲密和联系。
董姝桐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在这里——我破碎的边缘,我的苦闷,我的恐惧,我的感情。它们很珍贵,需要小心对待。”
在感情中承受痛苦也是人生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显然,诸如此类的情绪使她的人格变得更为鲜活,她的挣扎与考量落在梁以诚眼中又是如此迷人。
梁以诚自认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不仅想征服这样的她,也希望给予她一些勇气,给予她安全感和归属感。
他愿意付出,愿意坦诚、真挚,努力让她拥有绝对的安全感,不再脆弱。
前提是她愿意敞开心扉。
......
与此同时,董姝桐坐在会议室的正中央,指尖转着的笔一刻未停,下属们噤若寒蝉,谁也没发现她在走神。
那天晚上回家洗澡,站在镜子前,看到莹润乳房上的一道道浅红指印,以及遍布全身,星星点点的吻痕,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
几个小时前的旖旎缠绵,白浊与情爱,都恍若一场夏日遗梦。
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实对梁以诚产生了一些,不可名状,难以言说的感觉。
微妙,悸动,晦暗不明,耐人寻味。
她还没打算给出答复。都是成年人,一个吻、一夜情,似乎算不上什幺顶天的大事。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前,自己没必要上纲上线。
而有关龚晟彬的事,她失眠了一整夜,也认真思考了一整夜。
从前自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龚晟彬从前的表现,让她相信对方明白孰轻孰重,相信他不会放任自己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事实证明,龚晟彬根本就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他能毫不费力的把心掰成好几瓣,分给不同的人。
体贴可以装,细心可以装,深情也未尝不可。他对你付出百分之五十的深情,就能对别人付出百分之百。曾经的感情和所谓信任在他眼中,不过是场一厢情愿的笑话罢了。
他本有机会悬崖勒马,却执迷不悟,也因此无从知晓,自己亲手在董姝桐心中搭建的万丈高楼顷刻间倒塌,又原地建起属于另一个人的藩篱。
......
......
夜幕渐沉,云层笼着纱,衬得浮光霭霭。
原准备送程矫回家,结果他撒泼打滚,非拉着梁以诚陪自己去酒吧才肯作罢。
梁以诚头疼欲裂,单手握着方向盘,扶额:“程矫,我——”他本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而对上副驾驶里程矫可怜兮兮的眼神,明知是故意的,嘴边的话还是戛然而止了。
只见他撅起嘴,一副臭小孩耍赖的模样:“梁以诚,诚哥,哥——”
“不行,不能把铁军锁车里。”
听他隐隐有松口的趋势,程矫立马道:“可以先把铁军送回去呀!”
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你今天非去不可?”
染成姜黄色的脑袋重重点了点,煞有其事地答:“非去不可。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憋得有多难受!你要忙工作,席伦带女朋友去外地旅游,龚晟彬和李晨星生意谈得水深火热......要待在家里,我姐又会把我当她孩子的奶妈使。”
卖惨奏效,转头睨了眼正吐着舌头,满脸无辜的铁军,梁以诚无奈答应:“行,等我给铁军喂好晚饭。”
重整出发,他换掉略显正式的职场装束,穿得像个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惹得程矫频频偷瞄,啧啧称奇。
“干什幺?”他不耐烦地望回去。
“没啥,感叹一下,顺带回想起你出国前在酒吧一晚上被十个gay搭讪的盛况。”
他冷哼一声,五官轮廓在灯光明暗交杂的照射之下,愈显棱角分明:“想被丢在路边就直说。”
“欸,你等等。”程矫示意他在便利店前靠边停车,“还真得下去买点酸奶垫垫,那群人指定会灌我俩酒。”
梁以诚对此毫无异议,可就在程矫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却忽然改变主意:“我去吧,你在车上待着。”
三分钟后,梁以诚将两盒冰镇酸奶放在收银台上,随即不顾收银员震惊中夹杂几分暧昧的眼神,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两盒大号避孕套:
“一起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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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诚:她一定是在钓我,我绝不会再上当。
董姝桐:谁是乖狗狗呀?
梁以诚:(飞奔而来)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