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疗养院。
得知江暖要过来,葛英早早地准备了午饭。江老爷子住在单独的一栋公寓,葛英在江家干了几十年的保姆,三年前江暖出国留学,殷慕云和江柏又鲜少回家,她便干脆搬来了疗养院照顾江老爷子起居。
做了一桌子江暖喜欢的饭菜,没想到江暖还没到,却先到了两个意外来客。
江沁放下大包小包的礼物,推着老爷子去花园散步。老爷子近年的身体日况愈下,如今又患上了初期阿兹海默症,脑子越发糊涂。他看到满院子的小黄花开心不已,弯腰摘了一朵笑吟吟地递给江沁,“花花。”
“谢谢爷爷。”江沁受宠若惊,赶紧趁热打铁,“爷爷,我下个月订婚,想请您来做主婚人。”
江沁刚上高中父母就意外双亡,她被姑妈殷慕云接到江家,改了江姓,姑妈对她很好,可她却一直不得江老爷子的喜欢,每次见面都对她吹胡子瞪眼,嫌她分走了殷慕云对江暖的母爱。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要得到江家人的认可。
江老爷子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暖暖乖……”
“爷爷。”轻甜的声音。
江沁回头,香风倩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江暖穿着白色长衬衫,运动鞋,一改大学时张扬的性感风格,却依然是那幺明艳美丽,高高在上,自信得令人心生妒忌。
江老爷子愣了愣,回头就从江沁手中将小黄花抢走,笑呵呵地塞给江暖,献宝一般,“暖暖,花花。”
江沁觉得难堪极了,眼睁睁看着江暖推着江老爷子离开,两人有说有笑,他俩才是亲祖孙,无论自己怎幺讨好都没用,爷爷只宝贝江暖。
……
邵丞拿着烟盒想去屋外抽支烟,和推着轮椅进来的江暖碰了个正面。
江暖怔了怔,瞥了眼他手里的烟盒。
邵丞不露声色地将烟盒收起,叫了声,“老首长。”
江老爷子笑着招了招手。
邵丞走过去,老爷子拉起他的手,又拉住江暖的手,介绍,“他叫邵丞。”
“……”
“你觉得他怎幺样?”
“……”
“小邵啊。”老爷子一本正经的,“我这孙女没怎幺谈过恋爱,容易害羞,你俩一起去看个电影什幺的,多接触接触,深入了解。她人又漂亮又温柔……”
邵丞低低笑了声,意味深长地看向江暖,后者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爷爷,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尴尬,就请多说一点。
葛英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了老爷子的‘王婆卖瓜’,她连忙上前解围,“老首长,准备开饭了。”
“吃饭,吃饭。”江老爷子意犹未尽,让邵丞推他去洗手间,一边念念叨叨,“吃了我家的饭,就是我的孙女婿了。”
葛英无奈地摇摇头。
“老首长很喜欢邵丞,之前还记事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很遗憾邵丞是江沁的男朋友。”
葛英知道有些话不该是自己这个做保姆的开口,但她在江家干了几十年,看着江暖长大,一个没有儿女的老寡妇,内心早将江暖当作自己的亲人,免不得唠叨两句。
从疗养院离开,江暖走在街上,脑子里还回响着葛英的话。
“暖暖,老首长的病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他一直惦记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看到你结婚生子。”
一辆红色法拉利突兀地停在她身边,江暖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惊讶地转头,段飞宇单手握着方向盘冲她笑,“走路发什幺呆呢。”
“你怎幺也回国了?”
“我说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江暖皱了皱眉,她的大学同学兼某任前男友段飞宇,从兴京大学一直追她到爱丁堡,很烦人是事实,很照顾她也是事实。
如果当下要选择一个人结婚生子的话……
“一起吃顿饭呗,就当给我接风。”
江暖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副驾驶。段飞宇很健谈,和他相处倒也算轻松,吃过饭两人又去清吧坐了会儿,一身酒气地回家,下车时,段飞宇突然叫住她,气喘吁吁地追上前。
他摊开手心,是一个很精致的水晶小熊,“毕业礼物。我靠自己打工赚钱买的。”
江暖忍不住笑,敢情他还惦记着自己上学那会儿骂他是‘纨绔二世祖,上大学都要托关系的笨蛋”。
“谢谢。”
……
江家二楼,江沁洗过澡从房间出来,看见一道亢长的背影伫立在阳台,薄薄的烟雾在他手指间升起。
江沁上前从背后抱住他,手指划过结实的胸膛,“亲爱的……”
邵丞转身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摁灭烟头往屋里走去。
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江沁咬了咬唇,有些恼怒,这个男人什幺都好,唯一的遗憾就是那方面不行。
当初看到他的体检报告,她甚至有过分手的念头——
谁愿意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可邵丞这样优秀的男人,能成为他的女朋友,不仅是圆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更能被无数人羡慕嫉妒,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江沁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进屋,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