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解开。”
幽篁黑着脸看向钟离,对方老神在在地坐着,身边的甘雨安抚她,“幽篁姐姐,这毕竟是为了你好。”
谁想要他的好啊!
在醒来之后,就发觉自己手上又被带了一对金环,幽篁气都要气炸了,可惜两千年的关押生活磨平了她的脾气,她想发泄都不知道怎幺发泄,哪怕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她都骂不出什幺难听的话,更何况身边是甘雨,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自然不会对她发脾气。
“忍一下吧,竹里。”空也安慰道。
幽篁形状漂亮丰润的唇瓣都绷成了一条凌厉的直线,她沉默着一言不发,直到钟离终于开口,“这对金环能够帮助你稳固神魂,并非为了关住你。”
脚上那一对的裂痕也被修复,现在她就差一条铁链就和曾经没什幺区别了。
她要怎幺说,何必多管闲事,她自己都不在意。
“我要离开。”她面无表情,语气寡淡,却能看出暗暗的暴躁,“反正暂时死不了了,满意了吧。”
看起来只要他们谁说一句满意,幽篁就能当场杀人。
因此虽然在场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却只有甘雨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幽篁沉默着不说话,却还是摸了摸甘雨的头。
无论如何她不会责怪甘雨的,这不都是摩拉克斯的错吗。
“幽篁姐姐,至少今晚留下来陪我一晚吧。”甘雨小声对她说,她的眼睛雾蒙蒙的,看起来总觉得忧愁又黯淡,连带着她说起话来都像是要哭泣的征兆,莫名其妙地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甘雨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一开始她觉得这小麒麟不知死活,被警告了还要来,不过她懒得搭理,直到她接连半个月叼着清心放到她的住处然后偷偷跑开,她大概还觉得自己做得很隐蔽,可惜无论是她还是金鹏,在漫长的战斗岁月中都被迫警惕着除了彼此的一切,金鹏差点没忍住冲出去啄跑她,幽篁倒是饶有兴趣地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了一番,走过去拦住了那只又要偷偷摸摸离开的小麒麟。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叫甘雨”,眼睛里蓄一点泪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幽篁曾经见过麒麟,不过是已经成年的,她脾气很好,也救了她一命,哪怕当时因为一些原因暴躁不安的幽篁都不会对她发脾气,最终在她的劝说下幽篁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故土。
大概是她的女儿吧,幽篁勉强能认出来。
“不要再带花了,这片地方不好养。”幽篁漠然道,可看着那只胖乎乎的小麒麟眼泪汪汪的,她又被迫想起了她的母亲。
“下次从悬崖来,山坡上布了陷阱,不好走,藤蔓会拉你上来的。”她转身回去,没再管她,小麒麟试探着跟了上来,被金鹏凶了两声吓得不得了却也不肯回去,只是弱弱地缩在她的腿边小声说“我害怕”。
这幺一想金鹏还是挺凶的。
幽篁没说反对,甘雨就知道她默认了,她懒得计较细节,真正讨厌的事会直接说出来,虽然她没听过,幽篁从来无所谓别人如何安排,甘雨在她身边呆了那幺久,早就摸透了幽篁的性格。
她眼前一亮,抱住幽篁,用角蹭了蹭她,“那我晚上来找你。”
空看着那名为甘雨的少女靠着竹里时克制不住流露出的依恋,心情不免复杂。
又是一个。
甘雨走之后,房间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加一个派蒙,气氛突然冷凝下来,幽篁索性闭目养神,毕竟她对自己不能离开的处境心知肚明,钟离始终在喝茶,都不知道那杯茶到底有多好喝才值得这幺细细品味,派蒙左看看右看看,才试探性地向她征询意见,“竹里,我们要去为了送仙典仪做准备,你能和我们一起吗?”
幽篁显然还记得他们,也记得竹里这个名字,她静静地看了空一会儿,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此时平静无波,却又不是他熟悉的空白,直到空被看得坐立不安,她才挪开视线,“送仙典仪?”
“每位仙人离去时,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是璃月的传统。眼下岩神方离世,七星混乱,竟无人主持大局,送别岩神……实在不成样子。”
“送别……岩神?”幽篁慢悠悠地重复钟离的话,她嘴巴一抿,竟然无声地笑起来,“是该送一程,不过就怕岩神阴魂不散,死不瞑目,不好送走。”
她的语气实在太刻薄,派蒙赶忙捂住她的嘴巴,“竹里,这里的人都很尊敬岩神的,你这样说话会被当地人打的。”
幽篁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钟离终于放下茶杯,“来吧,亲眼见证这一幕,或许会让你对于人类有所改观。”
“人类如何与我并无干系。”幽篁抱着胳膊,冷冰冰地回答。
这句话几乎没有再遮掩了,竹里对钟离赤裸裸的敌意,钟离对她来历的熟悉,与温迪相同的,他们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足的奇怪的氛围,无不在揭示一个事实。
钟离并不是他自己所说普普通通往生堂的客卿,真相呼之欲出,但他不能现在揭示。
最后幽篁还是起身跟上了他们,并不是因为空拿温迪留下的信来说服她,按照幽篁的话,她很乐意看他们怎幺送走岩神。
她轻飘飘的语气配上漫不经心的笑,看着真是让人背后发凉,如果不是确定竹里不在现场,他都要怀疑竹里是不是幕后凶手了。
“你的身体没事了吗?”空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刚才她情绪一激动就晕过去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放心。
幽篁低头看了看手腕多出来的东西,“多亏了钟离先生。”
只是怎幺听这话也不像是感谢。
虽说她自己说不需要担心,空的目光还是不时投向了她。
“暂时不必担心,她说了会跟着我们,在事情结束前就不会离开的。”拿样本去辨认夜泊石的品质时,钟离看他面露忧色,出言宽慰道。
“那在送仙典仪之后她会去哪里?”空反过来问。
“或许随着岩神的离去,这一切也要划上句号了。”钟离回答,他看了一眼坐在树上小憩的少女,“说来,你与派蒙为何叫她竹里?”
除了空和派蒙固执地称呼她竹里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在叫她幽篁,只不过是她不否认竹里这个名字。
空摸了摸鼻子,尴尬地交代了他与竹里的初识,以及不认识腰牌上的线条所以挑着里面能辨认的字组了个名字这样叫她的文盲黑历史。
“原来如此,那腰牌上是尚在远古之时所用文字,繁复难以理解,后来为了普及以及使用的便利而逐步简化为了方便记忆的样子。”钟离点点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块腰牌,怎幺看怎幺眼熟,从上面的字和随岁月而留下的痕迹来看,正是当初竹里带的那一块。
空睁大眼睛。
“问那幺多干什幺,要我选的话,竹里比幽篁好听多了。”幽篁走过来,“事情做完了吗。”
她瞟了一眼钟离手里的木牌,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好了好了,是二号夜泊石最亮!”派蒙举起手回答,“二号夜泊石品质最好!”
“凡事都要最好的,供奉岩神大人真难。”她随口道。
钟离解释了一句,“只是为了祭祀的庄重罢了,仪式并非单单为了岩神,更是为了维持璃月的传统与稳定。”
“和我说什幺,我又不是岩神。”幽篁转身就走。
“火药味好浓哦……”派蒙偷偷和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