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巷子中走出的男子手中横抱着遥清,穿过人群一路走向马车,将她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身边的琉璃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带着衣物的包裹拿了出来,挑了一件娘娘平日里喜爱的颜色,递了进去。
“娘娘,您换身新的吧,奴婢帮您看着。”
遥清脸红扑扑的,只得嗔怒的瞪了李靖翌一眼,便将帘子拉上了。
男子摇头轻笑,不知怎的,也撩起帘子坐了进去。
里面的遥清刚刚褪下肚兜,惊叫了一声捂住胸口:“你…你怎幺进来了。”
“娘子换衣,夫君不能看吗?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遥清被这无耻的言论惊的瞪着水灵灵的双目,手下就是圆润的乳儿,小脸娇羞的无处安放。
李靖翌忽然凑近,盯着她看:“朕不碰你了,怕你吃不消,乖,你换你的罢。”
声音轻柔低沉,那言语之间竟是无尽的调侃之意。
遥清心里想着,道貌岸然!
此时何忠在帘外说着:“陛下,刚刚那贼抓住了,但…情况有些复杂…”
“何事复杂?”
“追去那小贼家中,房屋里有一老妇人被绑着,嘴也被封上了,奴才不敢做主,所以先来禀告陛下。”
在马车中的遥清也听得个清楚,可刚刚偷走钱袋的应当是个孩童…家中难道是出了什幺事吗?
“陛下,可否让臣妾去看看再做决定?”
她心中有些不忍。
“好,听阿清的。”
李靖翌摸了摸她的头,吩咐马车前往何忠所说的房屋之处。
遥清刚想让秋棠来把脏衣衫拿出去,却发现刚刚似乎一直没看到她。
她掀开帘子,问起前方跟着马车的琉璃:“琉璃,怎得没瞧见秋棠。”
“回娘娘,秋棠说是去买您爱吃的糯米糕了,但一直也未归,不过刚刚奴婢瞧见她似乎在街上遇见了熟人,怕是去叙旧了。”
叙旧?
遥清纳闷,秋棠是她的陪嫁侍女,从小便是从邑都被买进周府陪着她一同长大,连个亲人都瞧不见,怎幺会在江南有熟人呢?
只是这样想着,马车已经到地方停下了。
那房屋老旧不堪,处处透露着清贫。
她踏进屋内,便看到一位老妇人双手被捆在身后,嘴上还堵着麻布,呜呜的想要极力说出什幺话。
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个头很小的男孩正被两名樵夫打扮的人压在地上。
遥清走过去看着那孩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她蹲下身,柔声细语的问道:“是你偷的我的钱袋吗?”
那男孩脸上灰蒙蒙一片,一看便知参与了激烈的打斗。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唇齿含笑,温柔似水,似是…和那些凶狠的人不同…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能不能放了我祖母…”
旁边的老妇人流着泪摇头,却说不出什幺话。
“我可以放了你祖母,但你要告诉我为何偷盗?”
遥清仿佛说教孩童的私塾先生。
李靖翌远远看着女子娇柔的背影,丝毫不因自己是出身皇宫的娘娘而自诩清高,反而蹲下身与那脏兮兮的平民男孩轻声细语的说话。
他看着那双眸子中所含的善良坚毅,总觉得似曾相识。
“祖母…祖母病了…但我们没有银子治…”
男孩眼眶微红,面上的委屈一览无遗。
遥清看着他,让身后的侍卫放开男孩,摸着他的头说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即使人穷,也不能志短,知道吗?”
此时,那老妇人的嘴里的麻布也被取出,她颤颤巍巍的爬到遥清的脚边,跪着求饶:“求求您放过言儿吧,他还小不懂事…我定会把银子赔给姑娘的…”
遥清弯下身将老妇人扶起,安慰着说道:“您先起来。”
“陛下,她们也都只是些贫苦人家,臣妾不想再追究了…”
她对着李靖翌说着。
李靖翌看着她眸中闪着些许怜悯,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好。”
“琉璃,刚刚在市集上不是买了许多糕点吗?拿些来吧。”
李靖翌看着面前的女子端着一袋甜糕蹲下身递给男孩,那眸中星河璀璨,清澈干净,亿万星辰犹不及。
他霎时间看愣了,仿佛与儿时圆明园中担忧怜惜的小脸模模糊糊中重合又涣散。
“阿清…”
“怎幺了,陛下?”
遥清擡眸望着他。
“无事。”
他蹩脚的摇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遥清又拿出了一块糕点递给老妇人,老妇人眸中带泪的说着感谢的话语。
谁知遥清脚下一崴,撞在了石桌上,啪的一声,好似什幺物件掉在了地上。
李靖翌慌忙跑过来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担忧的说着:“怎这样不小心。”
“陛下…臣妾没事…”
遥清尴尬的笑着。
旁边的琉璃与何公公相视一看,似乎也稀松平常。
“这块玉牌…”
前方的老妇人喃喃的嘀咕,眼中直直的盯着地上的那块玉牌。
遥清这才发现有东西掉了,便赶紧捡起。
“这是家父送给我们族氏女眷的玉牌,上面都刻有我们的字。”
她怜惜的将玉牌别在腰间,那上面赫然刻着‘清’字,取自她的乳名。
老妇人嘴唇不住的颤抖着,跛着脚上前拽住遥清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是…是小姐…”
遥清一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思绪逆着时光在向后倒退,退回流逝的岁月,退到当年,退到邑都竹林茂密的周府,退到春日潭秀美的傍晚…
“小姐!您不能再乱跑了!将军知道了又要骂您了!”
“小姐?这枇杷新叶是有毒的!不能吃啊!”
“小姐,玉娘给您做碗玫瑰花蜜吧,止咳抗风寒…”
...
无声之泣,气噎喉堵。
后庭的月光正在涨潮,身边的杂草都淹没在重重波澜的回忆里。
她颤抖着声线念叨。
“玉娘...”
“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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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哦莫!世界之大...感谢每一位评论的小可爱!!再次表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