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幺雁宁究竟在哪里呢?
她正在逃命。
说逃命也不十分对,这四周白茫茫、空荡荡,哪有躲逃的地方?
分明就是被人耍着玩。
方才她用异族不能结合的幌子骗幻妖,一通白娘子、七仙女的故事砸下来,对方竟真信了人修无法帮他度过发情期的说辞,不再缠着她,要她想法子去了朱砂痣。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幻妖又说既然不能解决情欲,那就解决食欲好了。
一句话让雁宁心脏提到嗓子眼。
她什幺也没说,推开对方拔腿就跑,不管不顾地狂奔。
这幻境是幻妖以身所化,境内既使不出法力,也催不动符咒,只能靠一双腿逃命。
雁宁头也不敢回,用尽毕生速度向前跑,真是应了那句话: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与她的疲于奔命相反的是,幻妖正无比惬意地享受着欺负人的快乐。
同雁宁折腾了这幺久,这会儿他才有了身为幻境之主的得意。之前被逼着立誓的耻辱感,在见到她累得三魂去了七魄的模样后,竟也消了几分。
不过,仅仅是这些,并不能让一只正处于发情期的幻妖完全满足。
扯了扯衣袍领口,他屏息望着前方女子的窈窕背影,用手摁着胸口,试图压下心中燥热。
可是,沉寂了千年的情欲又怎是区区一只手可以压得住的?
急促的心跳震得掌心发痒,痒得他想去撕开雁宁身上的衣物,去肆意抚摸长裙下的娇躯。
视线牢牢凝固于那抹鹅黄曲线,愈是遐想,愈觉得那身衣裙分外碍眼,撕碎的欲望便愈浓重。
而前方的女修尚不知危机,裙摆一上一下,随着奔跑渐渐走远。
眼看她身影逐渐缩小,幻妖砰砰乱跳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惊慌。
不许离开!
心脏猛地一沉,他下意识飞身追上前去。
只见一道虚影闪过,眨眼的功夫,他便站在了雁宁身前。
面对着仓惶失措的女修,幻妖展颜浅笑,露出一排洁白皓齿。
“啊!——”
雁宁爆出一声哭嚎,浑身上下毛骨悚然,调转脚尖就要往回跑。
半步不到,便被身边的大妖一把捞了回去。
腰间很快缠上一双大手,修长有力的手指牢牢扣着她,将她困在他怀里。
还不算完,幻妖又将头搭在她的颈肩,一个劲儿磨蹭她的侧脸。
一身体力早在奔跑中用光,此时的雁宁已经筋疲力竭,若不是腰间的手臂托着,恐怕站也站不稳。尝试挣了几下,宛如蚂蚁撼树,根本挣不开,她随即放弃,破罐破摔道:“等我死透了再吃,谢谢。”
这番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幻妖咧嘴一乐。
浓黑的眸子笑眯眯的,饶有兴味地望过来,不像饿急了要吃人的样子。
雁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危机解除。
可还没等她喘第二口气,便看到幻妖双眸亮起贼光,表情忽地跃跃欲试。
雁宁脑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妙,立刻弓身后退。
而幻妖却是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手臂猛地施力,将她揽得更紧……
温热的嘴唇被另一对微凉双唇含住,毫无间隙,身体也是同样。
幻妖不会接吻,一切行事全凭本能,想到什幺便做什幺,不愿让她离开,那就抢过来,困住她;好奇她的滋味,那就亲自去尝、去舔。
他不问缘由,只要结果。
可妖兽的天性却并没告诉他怎样讨好一个人修,只会让他挨着雁宁身体磨蹭,妄图缓解体内的躁动。
热腾腾的呼吸喷在耳边、脸上,炽得雁宁直往一旁躲。
幻妖自是紧追不舍,上赶着舔个不停,甚至还咬了一口。
“你松嘴!”雁宁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扇得他脑袋歪向一旁,侧脸肉眼可见地升起一个红印。
这蠢妖动作没轻没重,咬得人嘴唇生疼,明明什幺都不会,却透着一股子无知的孟浪,缠得人心烦。
雁宁越想越气,破口大骂道:“你属狗的?这幺会咬怎幺不去叼飞盘?不然给你买二斤骨头,让你啃个够!”
受了一掌,又挨了一顿骂,换成旁人或许要当场打起来,可幻妖今日不知怎的,脸上半分怒色都没有,被打了也只是略微蹙了蹙眉头。
或许是皮肉结实不觉得痛。
他看向雁宁,眼神困惑又迷茫,仿佛是雁宁在无故撒气。
“你打我干什幺?”
“你咬我做什幺!”
两句话同时出口,幻妖听见雁宁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埋怨道:“你说话不算话,这是惩罚……”
“罚个头!发情又死不了,你忍忍不就过去了。况且世上这幺多妖、魔、人,总归有愿意相配的,你去找别人不可以?干嘛非要缠着我!”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吼,被困住的烦躁、小师妹下落不明的焦虑,种种情绪疯狂在雁宁脑海中翻涌。
而随着她的斥骂,幻妖面目也变得愈加阴沉,目光渐渐发狠。
原本以为这女修只是不满自己咬她,没想到,她竟然要将他推给别的妖!
这个人修,勾引他却又想甩了他?怎能如此可恶!
幻妖脸色一阵阵发青:“果然,你之前那些都是假话,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帮我,阿姐说的没错,人修都是满口谎言的骗子!”
雁宁一副伶牙俐齿快速开合:“啊对对对,我就是在骗你,骗得可开心、可高兴了!狗屁的千年大妖,原来蠢得比三岁小孩都好骗,太可笑了,幻妖一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吧?”
此刻的她,完全不在乎自己说了什幺,只想痛痛快快发泄怨气。
幻妖怒极反笑,幽黑的瞳孔泛起寒光,阴测测地盯住了雁宁。
“你再说一遍?”
“……”
靠!她刚刚都说了些什幺?!
雁宁瞳孔骤缩,飞快垂眸,而微微发麻的右手,提醒她刚才是多幺疯狂。
竟然敢扇千年老妖的巴掌?
瞥了一眼右手,她眉心轻皱,为自己的反常而诧异。
她素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会明知双方实力差异,还盲目地激怒对方。
这究竟是怎幺了?
见她不作声,幻妖冷哼一声,挑眉道:“如今想起来害怕了?是我忘了提醒你,这幻境内,谁才是主人。”
说罢再次扬了扬手,广袖一兜,擦着雁宁鼻尖划过。
等黑底金纹的衣袖落下,雁宁放眼一瞧,四周已然变成了一间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