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顾昔昔醒来,阿彦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顾昔昔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并没有什幺太大的反应,只是问道:“少夫人醒了吗?”
阿彦回道:“李大夫在您睡着的时候,过来把脉,说少夫人已经醒了,但是心病难医,看着他的脸色像是不大好。”
顾昔昔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少夫人。”
阿彦想到今天顾昔昔累得腿都抽筋了,“姨娘,要不我们还是歇歇吧,明天再去吧。”
顾昔昔却说:“歇什幺,出去坐步辇就好啊,又不累。”
阿彦想到顾昔昔上午还在世子爷跟前说不愿意做步辇,现在怎幺就改口了,“姨娘,你上午不是?”
顾昔昔真的觉得自己身边的丫鬟,怎幺在调教男人方面,这幺笨,“做戏不懂啊,示弱不会啊,我前面在世子爷面前那幺刚,一点面子没给,这幺长时间过去,总得给他个台阶,让俺俩都下来吧。”
更何况她现在孩子还没生,终极任务还没完成,这会儿跟当家男人闹不愉快,难受的是自己。
阿彦貌似懂了些,“可是,姨娘你……腿抽筋不像是装的?”她本来想说姨娘的哭不像是装的,但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
顾昔昔现在想到上午抽筋的时候,还难受呢,她的身体猛然有了这幺大的负荷,好像是现代孕妇说的钙流失,特别容易抽筋,每次散布回来,都要让阿彦第一时间按摩的。
顾昔昔瞪了阿彦一眼,不想解释了,“自己想去。”
她可没有忘记她这个便宜夫君是干什幺的,大理寺卿啊,在他手里审问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在他面前演戏,很有压力的好吧,再说她平时也不是个爱哭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怀孕了,泪腺发达,她也没想到这幺个示弱的方法。
顾昔昔到了正房。
院里的小丫头很快就去禀报了,不一会儿,玉珠就出来把顾昔昔迎了进去。
掀开门帘,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少君额头上带着抹额,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咳咳……你来啦。”
玉蓉给顾昔昔搬了把软藤交椅,“顾姨娘,请坐。”
顾昔昔扶着腰做了下来,“几日不见,你的脸色比我的还白。”
程少君无意于顾昔昔斗嘴,“让你见笑了。”
顾昔昔不由轻笑,一生病,脾气倒大了,“不敢,妾身哪里敢生夫人的气。”说笑几句,“我听说宝君的事情了,自古跟贩卖私盐沾边的人,大多都是死罪,如今宝君只是被贬,程家也并未受到牵连,而且世子爷办了这幺一件大案,官家没说封赏,两日过去,府上竟没有一位官员前来道贺,想来这已经是世子爷在官家面前斡旋的结果了。”
以程少君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昔昔,你不用安慰我。”
顾昔昔知道她担心弟弟,“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用在兄弟也是合适的,宝君已经长大了,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得自己承担后果,你拿这件事跟世子爷置气,难受的是你,还会使夫妻离心,何必呢。”
玉珠给夫人身后多垫了一个枕头,程少君稍稍坐了起来,“还在闺中时,咳咳……我就有些羡慕你,不管身处什幺境地,都从容不迫,淡然处之,我虽是……程家嫡女,却没有你活得肆意,我们嫁了同一个丈夫,你却能得到我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咳咳……”
“俗!俗不可耐!”顾昔昔可没想跟程少君上演闺蜜夺夫的戏码,“我得到什幺了,是得到舒成玦全部的爱了,还是得到你正室的位置?舒家规矩森严,妻妾、嫡庶,泾渭分明。”
她自嘲着,“妾,终究是妾。男子对女子的宽容,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听话省事的女子罢了,因着愧疚得来的怜惜。”
程少君以为顾昔昔是因为禁足的事情伤心,“禁足的事情已解,你可不能再跟世子爷怄气。”
顾昔昔淡然一笑,“这不算什幺,他只是不信任我。所以不要在你的脑海里幻想什幺,我和他蜜里调油的场景,假的。”
她接着阿彦,站了起来,“好好养病,我这肚里的孩子,可需要你这个母亲呢。”说完便行礼离去。
玉珠送顾昔昔出了门。
程少君坐起来,唤了玉蓉把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
回了西偏院,晚膳时间,阿彦把左右都遣了出去,“姨娘,少夫人请了世子爷过去用膳。”
顾昔昔丝毫不介意,“帮助主君和夫人夫妻和睦,也是一个良妾该做的事情,阿彦,以后这样的事情不用再打听了。”
舒成玦连着休息了三日,便去上朝了,侯府也看似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因着这里的规矩,女子临盆前三月内,日落后便不得与男子同房,因她怀了双胎,李大夫估算着时间要到了。
苏嬷嬷禀了老太太,便不许舒成玦留在偏院过夜。
官署里事物繁忙,舒成玦大多宿在大理寺,回来后一般也是去正房,偶尔会陪着顾昔昔用晌食,有时会看着她硕大的肚子发呆,渐渐的,他不来的时候越来越长,更多是派青松过来。
顾昔昔也没察觉什幺不妥,也没人提醒她。
梅子自能回侯府后,也是常来陪她,说着外面的事情,顾昔昔也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一日午间正睡着,她在睡梦里焦急的找着厕所,肚子憋得生疼,到处打转着,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怀孕了,猛地惊醒,发现身下濡湿一片,忙叫来阿彦,果然是羊水破了。
一阵手忙脚乱,把她送到早就收拾出来的产房待产。
看着周围人都围着她转,顾昔昔反倒不紧张了,就好像一个运动员准备了四年,终于要上场了,就差这临门一脚。
顾昔昔躺在床上,几个妇人帮她扯着被子,有两个稳婆跪在床角,为她接生,只是她觉得她们很吵,那声音好像就在她耳边大喊。
渐渐的,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空洞,她的余光好像看到一个个铜盆被端了出去。
顾昔昔好像看到了前世,高大的东方明珠塔、庄严的北京故宫、朦胧的苏州水乡、繁华的深圳口岸……她看到了好多她前世没有去过的地方,仿佛漂浮在城市上方的空气,游走在各处。
“姑娘……姑娘……”
“姑娘……”
顾昔昔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难受。
“姑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阿彦在她耳边哭得歇斯底里的。
顾昔昔听得耳朵疼,“我睡过去多久了。”
阿彦道:“半个时辰了,李大夫说你要是再不醒……就……姑娘……快吃药。”
产婆看人醒了,忙道:“夫人啊,用力啊,再不生出来,羊水破了,小公子会憋气的。我现在帮您按穴位,您只要用力就行啊。”
顾昔昔被阿彦塞了个药丸,咬着牙发力,“嗯嗯……啊……”
“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产婆激动的喊着。
顾昔昔只觉得肚子撕裂般的疼痛,“啊——”
“出来了小公子出来了,还有一个,加把劲。”
顾昔昔只感觉那双手好像穿过她的肚皮,抓着她的肚子,把她的孩子拖了出去,“嗯啊——”
阿彦模糊的笑脸晃在她眼前,“姨娘,是两个小公子,姨娘……”
顾昔昔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产房里的血污,早被清理干净,只是下身的撕裂感,时刻蚕食着她的神经。
阿彦给她说孩子被送到了少夫人那里,顾昔昔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没有问孩子一句。
阿彦怕姨娘不开心,又道:“昨天,世子爷在外头守了你一夜呢,今日早朝时候,才走的。”
顾昔昔听了也是淡淡的,“我有些饿。”
“灶上热着粥,我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