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高谊达成了这种心照不宣的盟约,纪芜便发觉他有意避开自己,呵,男人,往往更加又当又立,或许他前面已经动了不将她献给崔翮的心思,但余青的出现,她所说的话,又重新坚定了他的想法,未免再次被动摇想法,他索性不见自己。
说到底,用情,用欲,去绑住一个男人让他改变决定,本就难于登天,这世上最有力的东西,永远是权,是利。
到了京城后,高谊将纪芜安置在一处院子,这院子与崔翮先前让她住的地方不同,这是个人来人往的私妓窠子,倒是也不知道恶心谁呢,不过吃穿用度倒是极为精细,比之当初崔翮娇养她时也不差什幺了。
再次见到高谊的时候,又是三日后的傍晚。
“就是今晚了?”
纪芜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在乎多一日少一日。
高谊难得沉默了,纪芜笑他:“莫非这个时候高公子又后悔了不成?”
“纪芜,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
纪芜耸耸肩。
他这是要带自己去赴宴,在宴后将自己送到崔翮面前,纪芜由他安排的人进门给自己梳妆打扮,虽然她实在不觉得穿得这幺轻薄就能引起崔翮的兴趣,但从高谊看她的眼神来判断,或许男人的底色就是俗,好的就是这一口。
高谊将纪芜带到了一位老尚书府上,这位老尚书是个官油子,与崔翮关系不错,与高家亦不错,因此才选了他这边来行这“拉皮条”之事。
恍惚间纪芜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到崔翮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她便成了这个男人酒后无处发泄的欲望宣泄口了,从一开始,崔翮对她,就是欲望使然,要说之后,大概就是占有欲和征服欲了。
这些年纪芜虽然不会刻意去打听崔翮的消息,但因为怕他不放弃寻找自己,穆闻棠还是会帮她刻留意他的动向,纪芜知道他如今有了儿子,崔家待这个孩子极为看重,说是百日之时大宴宾客,十分风光,对外也说是白氏所生的嫡子。
只盼他如今娇妻幼子在侧,早忘了自己这个死人才是。
轿帘轻掀,高谊钻进了只有一人可坐的软轿,纪芜歪坐着,不解地扬了扬眉头,却见他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塞进她手里,纪芜搓了搓,大约琢磨出是个药丸,她宁愿相信高谊被雷劈了,也不会相信他会给她什幺毒药让她了断自己。
高谊只是深深望她一眼:“或许,这是日后你的一线转机。记得藏好了,若被崔翮发现,可怨不得我。”
说罢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了。
纪芜虽然不解,也知道他故意在此时将这东西交给她没安什幺好心,但还是将这东西留了下来。
小轿被擡到了老尚书府中一处待客的侧院里,纪芜进了门,见到桌上的红烛恍惚间觉得可笑,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
崔翮喝多了酒,被高谊拦住去路,这人已经神叨叨地暗示过他几次他有厚礼相赠,崔翮原不想理他,只道:“高三爷若得闲,不如去给你们高家擦擦干净屁股,西北军马走私一事非同小可,大可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但高谊却成竹,崔翮不免也起了几分好奇,他素来与高家关系平平,能影响他判断的厚礼,这世上能有什幺?
在老尚书府里行事,也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协议了,若他认了高谊的“厚礼”,便给了高家一条生路。
待见到门上透出一个纤细的侧影时,崔翮便沉了脸,只觉索然,高谊果然也是个俗物,女人,又是女人,他稀罕什幺女人。
崔翮擡脚便想走,可谁知屋里的人似乎察觉了他的脚步,竟扬声道:“等等。”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崔翮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浑身不能动弹。
这声音分明是……
他心头一震,倏然转身,一把推开了门,果然正见到一个翩跹丽人站在床前,音容笑貌,宛然如昔。
三年多未见,在崔翮眼中,却依然熟悉地仿佛昨日才分别。
是了,梦中数次相见,今日却成了真。
纪芜不顾他愣住,依然笑道:“崔大人未见故人,就急着要走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