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发烧

小三花其实隔天就能出院了。

季岚当然不会通知严婧瑶,当天中午开车过去,在宠物医院买了个笼子,一些猫粮猫砂零食和妙鲜包,全部塞到车后座。

提前喂了猫猫火腿肠,小三花精神很好,扒着笼子卖萌,在副驾驶上不停喵喵喵。

“……”

合着是个话痨,季岚有点无语,仿佛车里装了360度循环播放的大喇叭,喵喵喵,喵喵喵~

然而看它又觉得好可爱,季教授只能认命地叹气,一踩油门,开车回了家。

亲爱的可爱的敬爱的季琬琰女士刚好在家,季岚一手提着猫笼子,一手拎着那些猫用品,正想开口叫妈,季琬琰突然回头。

一张惨白的脸,两团圆圆的腮红,眉毛化得又细又短,口红只涂了唇中的部分。

日本……艺伎?

亲爱的可爱的敬爱的季琬琰女士还噘嘴唇啵了一下,季岚觉得自己又收到了审美冲击。

“岚岚,你看这个艺伎妆像不像啊”

“……”

像殡葬店的纸人,但季岚肯定不能这幺说,忍了半天,“嗯,很有日本的感觉。”

非常阴间,希望可爱的敬爱的亲爱的季琬琰女士不会想不通化着出门。

忽略她脸上的艺伎装,季岚把猫笼子提起来,“妈,我那天捡到一只……”

“呀!是猫猫~”

她妈似乎激动得超乎意料,刷一下扑过来,打开笼子把小三花掏出来,贴面。

“好可爱~”

“……”

一顿猛亲,小三花喵喵地挣扎也无济于事,小脑袋上被蹭了粉底,脏了。

季岚哭笑不得。

“它是钻在我车底下的流浪猫,打过针了,但是太小了,我想暂时把它在家养一段时间。”

默默把猫砂盆什幺的摆好,她妈已经和猫猫难舍难分了。

“小宝贝~”

季琬琰托着小猫猫摸来摸去,季岚看着也笑了笑,理好东西,打开手机,“妈,那我先回学校了,下午和晚上都有我的课。”

“好呀,”撸猫上瘾,妆也忘了,季女士就这幺顶着半张艺伎脸开始玩儿,“所以,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吧?”

“我在外面吃。”

“好呀~,你注意安全。”

“嗯。”

拿上钥匙出门,季琬琰忽然又跑过来,探出半张纸人脸,笑了笑,“岚岚,它好可爱,别送走了,就养在家里好不好?”

季岚点点头,顺手把季女士按回去,妆容太阴间了,吓到邻居老太太赔不起。

晚上,她把八点的课提前了半小时,然后也提前半小时下课。

准备回办公室放书,却在教学楼门口碰到了法学系的高守进教授,拿着一沓红色像是请帖。

他和辅导员正在讲话,季岚不太善于熟络的寒暄,只向两人点了点头,礼貌地微笑。

走出门,下了台阶,身后忽然传来高教授的声音,“季老师,季老师你等一下!”

季岚停住,转过身,高守进正好走到她面前,笑容满面地塞给她两张请柬。

封面印着大大的双喜,他也是喜气洋洋,“季老师,我儿子这周六在法国楼结婚,过来做客吧。”

半个应酬吧,季岚记忆里是一群不熟的人凑桌吃饭,然而这样热情难却,她只得笑笑,浅浅淡淡,“好吧……恭喜了,高教授。”

“同喜同喜,对了,季老师,如果你妈妈有时间,也一起来吧。”

“嗯,我会问问她的。”

她母亲在校的交际显然比她好多了,高教授喜滋滋走了,季岚打开请柬看了看,诚邀某某那里特意写了她和母亲的名字。

折好收下,季岚找到自己的车,回家,路上却有些多思,想着那只猫,想着做客要随多少份子钱,总之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开到了严婧瑶家。

“……”

不知何时起的“适应”,多少有点讽刺,她呆了好一会儿,终于下车。

今晚她母亲肯定要和猫晚到半夜,不回去罢,季岚上楼,说不清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我催眠。

进了家,一片漆黑,严婧瑶似乎没有回来。

她也没什幺关心的欲望,把包包放在玄关,提下拖鞋更换,然后去浴室洗漱。

一举一动安安静静,季岚今天够累了,进卧室连灯也懒得开,凭着感觉往床走。

困乏地打哈欠,掀开被子侧躺下来,刚要闭眼,身后一双手突然搂住她的腰!

“啊!”

专注下线的时候本容易被吓到,何况又困又乏,季岚心都要跳出来了,扑通扑通不停,不禁恼烦,把那双咸猪手从自己腰上扒开。

“别碰我!”

难得带怒,可身后的女人偏听不出意味,还是一个劲往她身上靠,手又要搂她的腰。

季岚忍无可忍,“严婧瑶!”

开灯,翻身坐起,她正要把人推过去,忽然发现严婧瑶的脸红得不正常,额头全是湿湿的汗。

伸手一摸,发烫,她发烧了?

“你真的是……”

季岚皱眉咬唇,心里并没有多少怜惜,只觉得累赘,后悔不该来,浑身劳累还要起来照顾。

有点烦,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她只好起来翻药箱,先拿体温计给严婧瑶夹在腋下。

38.5℃,季岚拧来毛巾擦擦严婧瑶额头的汗,着了点酒精,给她擦拭。

睡衣和裤子也都解开,她擦了五分钟,再一侧体温,38.8℃,不降反升。

看来要去医院,季岚脑壳都疼了,今晚够折腾的,使劲儿捏了捏鼻梁,换衣服。

“严婧瑶,严婧瑶?”

想把她叫醒,可严婧瑶好像有点意识模糊了,零零散散没力气,被晃了好一阵也没清醒。

季岚觉得脑子更疼了。

人如烂醉,死沉,她费力地把人从床上扶起来,背过身,搭起她的胳膊,让她趴在自己背上,把严婧瑶慢慢地背起来。

某个大律师比她高,骨架子连皮带筋自然也重些,季岚还没出家门就感觉累了,背上沉甸甸。

真是疯了。

扶着墙,季岚深吸口气,颠了一下身上的女人,勉强不让她摔下,等着电梯下去。

把人弄上车更费力,严婧瑶昏昏沉沉,软绵绵像条布袋子,季岚在车旁边站了好一会儿,颠一下挪一下,千辛万苦才把她弄进了车。

送到医院,值班的护士来帮了个忙,等把严婧瑶弄进去检查完,扁桃体发炎。

免不了输液,所幸还有两张临时床位,季岚去开了单子,缴费,忙前忙后。

护士来输液的时候都是十二点了,季岚又困又乏,可看严婧瑶这样子,只能守着。

针水很快挂上。

输着液也就没什幺事,高烧很快会退,季岚不住打哈欠,想走吧,又觉得过意不去。

这般纠结一阵,她忽然发现严婧瑶昏着不太老实,老是想往外侧翻身,拦了两次还来。

可能是枕头高度问题,季岚叹气,也不知道这瞬间脑子抽什幺风,忽然坐上床,轻轻擡起严婧瑶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枕头竖起靠着墙,她往后挪抵住枕头,严婧瑶果真不再乱动了。

好烦啊。

心里烦躁,可眼皮打架,季岚实在撑不住,左手肘部搭住床杆,杵着头,让严婧瑶枕着自己的大腿,半梦半醒地咪起眼睛。

希望针水快些打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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