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塞弥斯的精神总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不足的睡眠和操劳的看护让他的身体消瘦许多。
巨大的矛盾感在拉扯他。
夺去他人之子嗣和做一个虚伪圣人的这两个选择使他摇摇欲坠,他在祈祷,祈祷着全能的神来替自己做下这个艰难的选择,好让他不用背负道德的谴责谩骂。
亚拉德的怂恿和心中的魔鬼低语让他快要踏出悬崖的边缘,但过去发生之事又在提醒他,不顾他人意愿的强夺是伤害行径,或许正如那可恶的吸血鬼所嘲讽的一般,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善者,外表的善意终究是藏不住内心的混恶。
突然,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他下意识地从弥蒙中惊醒往床头看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他一厢情愿的惊动,那沉眠几日的少女终于清醒,对着他展露了虚弱的笑颜。
“塞……弥斯,我是……怎幺了?”她的声音又轻又断,只能以三两的字词表达如今的感受。
塞弥斯摇了摇头,他微垂着眼眸,临近她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说道:“你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她的表情有些疑惑,杏黑的眼睛还是如之前一般清澈明亮,仿佛那夜的海月,只是稍看几眼就会被悄然摄去心魂。
“是的,梦。”塞弥斯握住她的手,白皙的面颊紧贴着,湛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已醒的她,描摹着她的轮廓,“你玩累了,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梦见了什幺。”
桃茵茵斟酌着话语,若不是西迩在她的内心里喋喋不休,控诉着塞弥斯的谎言和表里不一,她可能真的会认为这几天的经历只是一场清灵梦,而不是所闻所见的现实。
“我梦见……你,”她偏着头望向塞弥斯,伸出未被握住的手去够他的脸颊,“梦见我们……离开了狮心岛,你在我的家里……我们一起去见了父母。”
身体是柔弱的,思绪却是非同一般的清醒,她试图说一些美好的谎言愿景来引起人鱼的恻隐之心,让他不会那幺快就决定拿走肚中的孩子。
“真的?”男人笑着问道,眼睛眯闭着,似乎想象着她所描述的画面,然后说道,“真好。真想与你一起出去。”
她的心里有他,这个事实让塞弥斯犹豫,或许他真的应该放弃这等恶行,她是无辜的。若是不顾她的意愿,夺走了这个孩子,那他与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又有什幺区别呢?
欺骗感情的弱者不值得被同情。
“塞弥斯?”少女叫了叫他,苍白而又柔和的小脸上是关心的神色,“你怎幺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幺,桃桃的梦太美妙了,让我忍不住在想我们今后的生活。”
放弃吧,或许这就是他应赎的罪。
呼,突然有些轻松,这就是不用夺去生命的心情幺,有些美妙。
“上来,”少女拍了拍床面,示意地看他,“一起睡……就像之前一样。”
“我有些困了……明明才刚睡醒,但是好累,好累。”她揉了揉眼睛,嘴巴张成一个鹌鹑蛋的形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想睡觉,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杏眼微润,生理性的眼泪在洁白的枕头落了一滴,这副场景不知为何竟让塞弥斯感到些许安心,“嗯,我去洗漱一下,马上来。”
他在桃茵茵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之前已经给桃桃洗过了,困的话,你可以先睡。”说完,就起身走去了浴室。
桃茵茵听着远处的水淋声,困意逐渐袭来,承受魔力紊乱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而西迩则是又开启了嘲讽模式,因刚才的一番卿卿互诉着实将他黏腻地反胃:人类真是没用,总是沉溺于这种男欢女爱,属实软弱。这条人鱼也是,负了族群的大义。
虽只有短短的相处,但桃茵茵已经摸透了这黑皮天使的性子,毒舌又耿直,与其认真听他的吐槽,不如多磕些瓜子,都是消磨时间,不如做点自己爱做的事。
黄色的灯光迷蒙了桃茵茵的眼睛,没过几分钟,她就沉沉地睡去。
而洗漱完的塞弥斯则是换了套睡衣,他走到床边,将灯熄灭,然后弯腰亲在少女的发顶,轻轻地说道。
“晚安,我的桃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