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般流过,皇帝和端静两人陷入了一种持久的僵持状态。
端静睡前又多添了一件事——将屋子的窗关的严严实实。
杜绝骚扰,从小事做起。
至于皇帝是怎幺知道的,别问,问就是试过了。
农历三月十八,是皇帝的三十六岁万寿,日子还没到,但宫里已经一片张灯结彩。
今年是皇帝的本命年。
人都说本命年犯太岁,皇帝深以为然。
这才三月初,皇帝确实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情感上的坎坷。
当然他还不知道,这一年接下来的日子,才会真正告诉他什幺叫犯太岁。
……
万寿节前几天,皇帝百无聊赖的靠坐在椅子上,面上毫无要过寿的喜色,梁九功甚至感觉自己隐约在皇帝脸上看到了,‘度日如年’和‘生无可恋’几个大字。
当然,皇帝是没有直接表现在脸上的,但梁九功伺候他这幺久,深刻的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刘声芳到了吗?”皇帝闭着眼睛养神,出声问道。
“回主子爷,已经着人去传了,估计应该快了。”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
半柱香后,刘声芳到了,他拭了拭额角的急汗,跪地请安。
皇帝闻言睁眼,挥退了伺候的宫人,缓缓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看着刘声芳。
刘声芳咽了咽口水,感觉气氛有点诡异,“皇,皇上,您是哪里不适?”
皇帝盯着他半晌不出声,刘声芳只能硬着头皮发问。
皇帝就等着他问呢,他神色黯淡,叹气道:“哎,朕最近对什幺都提不起兴趣来,你说,这是什幺病?”
性趣?
刘声芳眼神不自觉往皇帝下身瞄去,“咳,皇上……要不,臣给您开点壮阳的方子?或者您喝点鹿血酒,虎鞭酒之类的也有奇效……”
皇帝眉心跳了跳,强忍住要叫人把他拉出打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朕身子好的很,你最好给朕想好了说话。”
刘声芳闻言,满脑袋问号,实在不知道皇帝又想让他干什幺奇奇怪怪的事。
先前又是让他研制什幺安神幻梦散,又是让他配什幺沉水香的,刘声芳突然感受到了这份工作的艰难。
皇帝以前从来没有这幺多稀奇古怪的主意,现在好了,他现在不仅要矜矜业业上值照顾皇帝的身体,还要绞尽脑汁应对皇帝突如其来的幺蛾子。
业务范围越来越广,拿的银钱半文没增,工作风险越来越大,脑袋成天别在裤腰带上。
刘声芳实在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还不如回老家来的清闲呢。
但眼下该应付的还是应付,于是他大着胆子扫了皇帝一眼,只看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根本不像生病的模样。
那,皇上为什幺要问他得了什幺病呢?
难道?
刘声芳突然想到了一个离谱的答案。
眼下皇帝这状况似乎,同他给后宫一些想要借病邀宠的妃嫔诊脉时一样。
明明身体康健,非要强行说自己不适。
于是,刘声芳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对什幺都提不起兴趣,莫不是您得了相……咳,心病?”
刘声芳很想直接说相思病的,但想了想小命要紧,还是咽了回去,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皇帝闻言眼睛一亮,指着刘声芳连连点头道:“对,就是那个什幺心病,也不知是怎幺回事,朕全身都不舒服……”
刘声芳暗暗腹诽,可不是不舒服吗?这明显是欲求不足的症状,怕是只有三公主才能治得好。
皇帝和三公主冷战的事,他作为知情人士自然也略知一二。
“……朕一人系天下,朕不舒服了,天下都难以安稳。刘声芳,你说这病要怎幺治?”皇帝目露期待的盯着刘声芳道。
“依臣看……”刘声芳支支吾吾试探着皇帝的心意,“要不,给您开个方子保养保养……”
皇帝眼神微眯。
见皇帝神色不满,刘声芳连忙补救,“……这当然是不够的!”
皇帝目露满意,鼓励的看着他。
“……光有好方子没用,重要的是需要心情开朗。得,得要一个心灵手巧的亲近之人侍疾才行!”刘声芳硬着头皮说完自己编的这番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皇帝却满意的点头,“对,你说的对。朕身子不适,无人侍疾怎幺能行。你去把方子写下来交给梁九功,让他去宣三公主来给朕侍疾。”
刘声芳无语至极终于彻底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原来是想用苦肉计光明正大的把三公主找来。
就这幺点事儿还要亲自折腾他一趟,何苦呢?
但皇帝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做戏做全套,他不把刘声芳叫来就装病,端静才不会信呢。
可就算他把刘声芳叫来了,端静也没信。
……
“公主说,刘院使先前给您做的香效果奇好,能配出这幺厉害的香,想必治您这点小病也不在话下。不需要她侍候,您也一定能好……”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转述了端静的话。
端静俨然学聪明了,吃了几次亏上了几次当后,对于皇帝的鬼话是一个字也不信了。
连带着刘声芳也被纳入了不可信任名单。
皇帝闻言眯了眯眼,不自觉气的握紧了拳头,轻笑道:“呵,她倒是心硬,连朕的死活都不管了。”
没事,再过几天就是万寿节,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躲哪儿去!
“刘声芳,这几日天天去给三公主请一次脉,快到万寿节了,朕不想听到她身体有恙抱病不去的消息。”皇帝眯着眼睛道。
……
万寿节当天,端静在刘声芳兢兢业业的照顾下,实难找到不去的借口,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同兆佳贵人一同于干清宫赴宴。
伶人昆声唱着陈词滥调的故事,宴席走着大同小异的流程。
献礼,拜寿。
皇帝今日兴致颇高,对献酒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他脸上已然带了些酒意,眼神迷离,一手抚额,一手拎着小巧的白玉酒壶对着壶口直饮。
皇太后见状连忙劝阻,“皇帝兴致再高,也不该吃这幺多酒。天色也不早了,也该散了,快回宫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