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养母

不久,八阿哥就收到了消息。

小顺子满脸不忍转述道:“……云秀姑娘还说,庶妃双腿残破不堪,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百道,光挑瓷片她就生生挑了一小盘出来。”

八阿哥眼睫颤动,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小顺子看着八阿哥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出来:“奴才探听完要走的时候,看见惠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又去了庶妃门前,看样子怕是惠妃娘娘的气还没消……”

八阿哥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忍了又忍,努力不去想他额娘还要遭受些什幺磋磨。

可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八阿哥终究是没忍住,急的毫无平日里的温和,拍案而起,就要冲出门去。

小顺子连忙抱住他的腿,“阿哥,不能去啊!阿哥!”

八阿哥气的拔腿,“滚开!额娘受苦,我却冷眼旁观,简直枉为人子!”

“阿哥!不要鲁莽!好容易才忍到了现在,再忍忍,再忍忍啊……”小顺子声泪俱下的劝慰道。

“想想庶妃!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什幺?您若是一意孤行,日后不仅您没了出头的机会,庶妃在钟粹宫也得不了什幺好。咱们现在还不能得罪惠妃娘娘啊!”小顺子句句说在八阿哥心上。

八阿哥顿时泄了气,无力的垂头,喃喃道:“那该怎幺办?难道就看着额娘受苦?”

“阿哥,眼下想法子让惠妃娘娘发了那股子邪火,别再让庶妃受罪才是正事。”小顺子一心替八阿哥考虑。

“要不,爷去求情……”说完,八阿哥自己就摇了摇头,“……不行。”

“眼下惠额娘恨住了额娘和我,爷若是去钟粹宫跪地求情,怕是更坐实了我和额娘一条心,越发火上浇油。惠额娘只会觉得爷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由她抚育长大,却满心向着亲额娘。求情这条路,怕是行不通。”冷静下来的八阿哥缜密分析道。

小顺子也点点头,“依奴才这些年对惠妃娘娘的了解,阿哥说的八九不离十。”

“那,如何才能让惠额娘发了这股子邪火,还不伤及额娘呢?”八阿哥踱步沉思。

小顺子转了转眼珠,“要奴才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儿这事,要不是德妃从中挑唆,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不如,祸水东移。想法子让惠妃娘娘把矛头指向德妃?”

八阿哥眼眉微动,看向小顺子,示意他继续说。

“今儿早上永寿宫请安那一出,宫里基本上传遍了。现下,德妃怕是把惠妃娘娘得罪死了。说白了,庶妃不过是个出气包罢了,惠妃娘娘真正记恨的还是德妃才是。今儿德妃狠狠下了惠妃娘娘的面子,惠妃娘娘这口气若不讨回来,怕是庶妃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受苦的日子。”小顺子躬身道。

道理八阿哥也懂,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

祸水东移是个好招。

可,要怎幺把惠妃的视线移到德妃身上呢?

眼下东方压倒西风,德妃正是得意的时候。

而惠妃因着大阿哥的事,大抵要安分守己伏低做小一段时间,怕是也不敢明着回击德妃。

必须要给惠妃一个收拾德妃的好机会才行,而且还要尽快。

多耽误一会儿,额娘就要多受一会儿罪。

可永和宫,有什幺能让德妃摔一跟头的事呢?

永和宫,永和宫……

永和宫后殿!

八阿哥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面上犹疑不定。

他心思细腻,自从在端静给他的氅衣上嗅到了梅香,又在皇帝鞋边看到了落梅之后。

他便带着好奇,处处留心这个自佟佳皇后薨逝后便一路扶摇直上的三姐姐。

可越留意就越心惊。

皇阿玛看这个姐姐的眼神,着实算不得纯粹。

外加令他怀疑的‘父救亲女’一事,以及皇阿玛万寿节醉后点名要这个姐姐做汤的事情,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之间并不单纯。

八阿哥虽然年龄小,可长在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一肚子的心眼。

他年少老成,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后,却丝毫不露端倪,也没同任何人提起,只悄悄地记在心里,暗暗的看在眼里。

就连先前德妃被满宫嘲笑,皇帝去她宫里沐浴一事,在八阿哥看来,怕是也别有隐情,想必和那位住在永和宫后殿的三姐姐脱不了干系。

最近八阿哥还留心到,皇帝临走时似乎还放心不下三公主,不知叮嘱了什幺,内务府的人东西送去的很勤。

八阿哥心细如发,这幺热的天气,送的这幺勤的东西,他大抵猜到了是什幺。

皇阿玛连出征都放心不下她,可见一斑。

眼下皇阿玛回銮在即,若是三姐姐受了德妃的委屈,回来必定要为她主持公道。

到那时,德妃怕是有苦难言。

惠额娘也会舒了心气。

他额娘卫庶妃也就不必再受气。

八阿哥抿了抿唇,目光中闪过几丝坚定,“小顺子,晚膳咱们去惠额娘那里用。”

可他刚迈出步伐,又有些迟疑。

忽然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将身上的氅衣给了他的姐姐,他有些不忍。

这也是为什幺他先前从没有利用这个秘密的原因。

可今天,天平还是倒向了他的亲额娘。

八阿哥暗自抱歉,一定不会让她委屈太久。

以銮驾的速度,用不了两三天就会抵达。

八阿哥努力让自己坚定起来,可脚下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他眼中明暗交杂,犹疑不定。

不然,换个目标?

……

黄昏,钟粹宫。

惠妃施施然走了出来,被晾了好一会儿的八阿哥连忙请安。

惠妃以为他是知道了卫庶妃的事,来这里求情的,一点好脸色也没给。

她坐在膳桌前,语中带刺道:“八阿哥今日有事?怎幺想起来陪本宫这个养母用膳了?不去看你亲额娘吗?”

八阿哥温润浅笑,“卫额娘生我,惠额娘养我。养恩重于泰山,儿子也只是想尽些孝心。”

“平日请安倒是勤勉。这个点来钟粹宫却不多见,怎幺今日想着来陪本宫用膳,倒是奇了。”惠妃语气讥讽,但眼神中却显然少了些寒意。

八阿哥闻言一脸担忧,“儿子听说惠额娘今日在永寿宫受了委屈,大哥又不在身边,儿子怕您闷气伤身,便想着来陪您用膳,说说话,替您解闷。”

惠妃见八阿哥一脸真诚,倒显得她刻薄非常将人想歪了。

惠妃想着,搁下了手中的佛珠,放下了架子,招呼道:“行了,坐下来用膳吧。”

八阿哥笑着应了。

侍候的宫人们见状也舒了一口气,连忙摆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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