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的疲惫加上极度紧张,让阮柳一路上都没有睡着,她呆呆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直到空姐提醒即将抵达目的地才回过神来。
等看见躺在ICU里的阮明德,阮柳的腿有些发颤,她和妈妈互相搀扶着去找医生。
医生说的话阮柳根本没听清楚,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是分离的,一颗心被狠狠揪着,连呼吸都有些费劲。
妈妈见她神色不对劲,让她到外面的排椅上坐一会。有人递来一个杯子,阮柳擡头看去是刚才来机场接她们的中年男人。
“柳柳,你是不是低血糖了?我找护士要了点葡萄糖,你喝点。”
“谢谢叔叔。”阮柳接过来低头啜了一口,很甜,但又好像有点咸。
是眼泪滚到了嘴边,她终于没忍住对着杯子小声啜泣起来。
其实阮明德偶尔会和阮柳联系,所以她比妈妈更了解父亲的情况。
阮明德和身边的这位陈叔叔合伙在P市开了个做电子设备的小厂子,最开始起步有些艰难,但如今已经有了点起色,这次车祸是因为厂里要添新设备,为了省点钱,阮明德亲自去拉货。
在高速上和货车相撞,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
陈家行坐在阮柳身边搓了把脸开口:“柳柳别怕,医生说只要过了危险期,咱们等你爸慢慢好起来就行。”
钟欣从医生那了解完情况后走出来,看见陈家行愣了愣,又马上开口:“谢谢你通知我们,今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
“嫂子,是这样的,我和德哥……”陈家行拉过钟欣到一旁去说话,阮柳还坐在原地默默擦泪。
过了一会,钟欣牵起阮柳走到ICU附近的排椅上,母女俩肩靠肩坐着,钟欣哽咽了一下才开口:“柳柳,我们不能放着你爸不管。”
阮柳呜咽着嗯了一声。
“医生说如果他能好起来,复健也要花很长时间,刚才你那陈叔叔也说了他俩合开的厂一堆事等着处理…我们现在就留在P市吧。”
阮柳点点头:“家里怎幺办?”
“让你舅帮忙把家搬过来,至于你读书的事情,看你爸的情况我们再决定要不要转学。”
两人沉默一阵,钟欣又开口:“累了是不是?你陈叔叔在外面酒店开了间房,你先去睡会。”
“我想陪着爸爸,也想陪着你。”
“乖,你先去睡,咱俩轮班来照顾你爸。”钟欣擦去眼角的泪,摸了摸阮柳的头。
等阮柳真正躺在床上时已经接近凌晨,本以为自己根本睡不着,谁知才一个翻身,她就陷进了梦里。
梦里光怪陆离,瞬息万变。
阮柳猛地一抖,惊醒过来,她全身是汗的从床上坐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无从想起,阮柳头疼得厉害。
床头的电话响起,是陈家行。
“给你连打了几通电话,你再不醒来我都要喊人开门了,柳柳你还好吗?”
“没事,陈叔叔,我做噩梦来着。”
“那行,你妈妈说你手机打不通让我来看看怎幺回事。”
“哦,我手机昨天丢了忘记跟她说了。”
“那你起床收拾下,我带你吃早餐然后买些东西。”
阮柳应了一声,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阮明德在ICU里住了十来天,终于被转进了普通病房,钟欣和阮柳一下子忙碌起来,母女俩分工明确,陪护也算做得有条不紊。
阮柳晚上陪护的时候,阮明德总有些不好意思,他私下和钟欣说了说,让女儿只负责白天的陪护,这样他还能勉强守住点隐私。
为了让自家老爹早日康复,阮柳白天在医院陪护时看起了食疗书,晚上就回家排菜谱跟请来的做饭阿姨沟通菜品,有时自己也上手做菜。
日子过得极其充实又有盼头,爸爸在医院里一天天好转,妈妈也逐渐上手了厂里的业务,一家人比以往都更像是一家人。
只是很偶尔的时候,阮柳会想起自己的朋友们,还有陶南山。
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过是青春期的一些少女心事,和现在的正经事相比不值一提。
来送行李时,舅舅他们一家也来帮衬了几天,阮柳难得能卸下包袱带着钟诚乐到P市的游乐场放松放松。
这是爸爸出事以来,阮柳最放松的一天,她站在树荫下等钟诚乐结束最后一轮海盗船。
钟诚乐出闸口的时候,腿有些打颤,他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姐!快扶我去边上坐下,我快跪了我去!”
阮柳迎上去嘲笑他:“人菜瘾大!”
两人重新坐回树荫下的小凳上,阮柳给钟诚乐买了个雪糕杯,他小口舀着冰糕往嘴里塞,好似有心事似的叹了口气。
“你怎幺回事?”
钟诚乐皱眉擡头看她一眼,又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
阮柳懒得理他,转头去看不远处在喷泉玩闹的小孩们。
“姐…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在S大读博士啊?”
阮柳闻言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钟诚乐:“什幺鬼?”
“啊呀!你就说你有没有这幺个朋友!”
“当然没有啦!我一个高中生哪里认得什幺博士?”
说完,她的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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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回不去啦!!!
因为关于成年时期灵魂肉体互动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所以阮柳记得的只是让她心怦怦跳的少年陶南山
少女心事在家庭重大变故面前算不得什幺吧
(我不记得最开始写的陶在哪里读博 就当他是S大的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