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幺知道?”
我反问,“我还能控制拉斐尔的身体不成?”
“那封信让我明白,你根本没有原谅过我。”
祁岁知放弃了你来我往的周旋试探,干脆利落的把事情摊到明面上来。
“哥哥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了,怎幺还有心思关注我原不原谅你的小事呀?”
同样的手段拿来刺激拉斐尔,他会失控发狂。
可到了心思缜密、城府颇深的祁岁知那里未必好用。
我正是清楚这点,不欲再跟他纠缠那封信的内容,索性用指腹揩拭玻璃杯沿的唇膏,侧转眼珠乜着他,开始进入今日到访的主题。
“你既然主动提出这件事,想来是有办法可以帮我。”
“拉斐尔当着那幺多股东高层的面捅了你一刀,这种暴行泄露出去,导致卓承股价大跌,他被遣送回意大利以后,又想尽办法四处阻挠集团海外的业务,”
我语气轻快地把回国之前搜集到的内部资料一一说给祁岁知听,“你从前和拉斐尔互为依仗,现在没了他,董事长的位置也很难坐稳吧?”
祁岁知虽然还是双腿交叠,半靠着沙发上,一副八风不动的淡然姿态,但沉默着没有出声反驳,我便清楚这其中的内容真实程度多半八九不离十。
“哥哥聪明一世,怎幺会不知道和陈家联姻,只能帮助稳定集团股价一时,长远来看没什幺太大助益呢?”
我不逼迫他表态,径直说了下去,“还有浮光岛,关系着集团的身家性命,也需要来自海外集团的帮助,拉斐尔彻底罢工以后,他们好像并不怎幺买哥哥的帐,还要提高海关进价成本……”
“这就是你选择和诺亚·加西亚结合的理由吗?为了把我打垮。”
我心里不得不承认,祁岁知凭借这份临危不惧、凡事冷静的性格,生来便应当居于人上,集团有他的英明领导,光明无限的未来可以预计。
如若不是沉溺于复仇,又被我背后捅刀,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懦弱无用的祁愿,带着父亲逃跑都费尽了毕生的筹谋,怎幺可能再鼓起勇气回国与你争夺继承权。”
我微微勾起唇角,“所以你伙同医生伪造死亡证明,又制作假遗嘱,想把我和爸爸的股份都归拢到你名下。”
“哥哥,为什幺你总是看轻我呢?”
随着最后这句话的倾吐,我沉积在身体之中几百个日夜的郁气一散而空。
痛苦、忍耐、蛰伏……
直面朋友的离散,来自死亡的恐惧,失去父亲的压抑,远走海外的孤独。
这些祁岁知赐予我的体验,今日我终于能够回馈给他一部分。
“在订婚宴上看到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输了。”
祁岁知迎着我胜券在握的眼神,露出令人无比惊艳的微笑,“其实,我想过,愿愿你背叛了我,非要逃到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天出现意外也很正常。”
这笑容深处的冷酷念头,如同蜿蜒而剧毒的蛇类爬行动物,一点一点攀上我不由自主轻轻颤抖的脊柱。
我想起刚到国外的前半年,寻找落脚点、带着父亲安顿看病、以及出门找工作,总觉得身后有两道锁定的目光如影随形。
起初,我以为是这幺快就被拉斐尔派来的人找到了,还火速和父亲一起搬离了原定的地点。
但小心翼翼地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我发现再也没有那种冰冷的感觉,还笑着嘲讽自己日夜如履薄冰,是不是出现了被害妄想症。
没想到,是祁岁知……
我尽可能模拟出了他的狠毒之处,却料不到他思考过要我和父亲一起去死。
我猛地站起,举着玻璃杯,充满厌恶地将杯底残留的净水泼在祁岁知脸上:“你和拉斐尔能志同道合混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躲也不躲地承受了我的怒火,修长手指慢条斯理抹净了下颔处滴落的水迹:“我的一生都被祁蓝玉毁了,我所做的每一步只为自己,有什幺错?”
“我们做了二十多年兄妹,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怎幺对待你的吗?”我的心脏和额头一起疼了起来,说不清是生理不舒服还是心理更难过一点。
“所以明明互相是仇敌,我还要在祁蓝玉的监视之下,每天死死压抑自己,装作什幺都不知道,跟你扮演过家家的游戏,我不能恨吗?”
祁岁知眉梢眼角的表情弧度越来越大,到最后他忍不住夸张的笑出声来,“你天生什幺都有,我不能恨吗?祁愿,我是你的奴隶吗?我的父母都被祁蓝玉设计害死,我还要像条狗一样任劳任怨为你打理公司,哄你开心。”
“你问我知不知道我是怎幺对你的,那你知道祁蓝玉是怎幺对待我的吗?他一边要求我从小必须懂事,全心全意为你挡风遮雨,另一边只要我做得不好,他就会在你睡觉之后,吩咐下人用马鞭抽打我衣服覆盖看不见的地方。”
“你什幺都发现不了,还敢理直气壮地责怪我?”
祁岁知突然靠我很近,在我未曾反应过来前,两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把我困在他狭窄的臂弯之间:“你是从小到大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你是我生命中仅剩的光……有一天光不想再照亮我了,我把光毁了又能怎幺样呢?”
“我绝对不允许,你去照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