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装出信仰的表情和虔诚的举动,却用糖衣来包裹恶魔的本性。
“烁灭”后的第二个星期一,纽约布里克街177A,至尊圣所。
索尔采用了一点小手段才成功进入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
偌大的圣殿里法师寥寥无几,昏暗的光线下,暮气弥漫,看起来尚未从重创的阴影中恢复过来,整个圣所甚至连防御都比昔日弱上几分,毕竟地球刚刚失去了它最杰出的秘术大师。
他隐匿着身形,穿过错综复杂的走道,小心地避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麻烦。
不做停留,他径直上了三层,然后推开一扇雕琢繁复的暗门,里面别有洞天——这是藏品最为丰富的所在,也是最不可示人的禁地。这里的宝物可不是那些言过其实的玩意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迹。
所有的法器都被安稳地置于其位,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玷染,有的被或浅或深的光泽所笼罩,仿佛无悲无悯的高维生物,毫不在意自己被唤醒的时间、手段与动机,即使它们身负着转瞬便可颠覆宇宙的磅礴力量,残忍而冷漠。
——然后索尔看见了那本书。
异端,诱人,格格不入,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黑气像海浪一样翻涌着,随着他的靠近越发浓烈,与他脑海里的窃窃私语形成共鸣,奏出死亡交响曲。
他取下亡灵的手卷,缓缓将其翻开,用天神的低沉嗓音呼唤着那个名字。
不可言说的字眼,从鲜红蓬勃的心脏游走至咽喉,再从柔软的舌尖被释放出来。
恶魔逃出了瓶子。
邪秽倾泻而出,带着怪异的扭曲感四处流淌,像是发现可口的宿体般贪婪地化进他的皮肉,逐渐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眼睛被剥夺了最后一丝蓝色,仿佛星辰燃烧殆尽的宇宙。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看不见了,相反,他的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开阔。阴影在他的睫毛上跳跃着,透过其中,他窥到了万物的暗面。
索尔被炼狱幻化的绳索紧紧束缚住每一块虬结的肌肉,它们如眷恋的手臂一般,抚摸着钢铁之躯,随着他的挣扎起伏一寸一寸地深入他的骨髓,仿佛密不可分的爱人。他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索性便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使他发出低哑的喘息,他单膝跪地,费尽全力地支撑着地面,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汗珠勾勒着腰线的弧度滴滴滑落,浸湿了贴身的衣物,落在他肌肉成束的大腿上。
终于,他成功通过了作为载体的磨炼。
地狱借他而来,西索恩降临了——
这颗千疮百孔的星球是否还能承受得住第二次践踏?
***
复仇者联盟总部。
建筑内部一如既往的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鉴人。
史蒂夫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外面的草坪,他的视线落在一只扑棱着翅膀的知更鸟上——这原本是纽约最为常见的飞禽,现在却成了珍稀生物。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使得他眉宇间的疲倦似乎也被模糊了几许。
这时,玻璃上隐约出现了第二个人影,然后随着影子主人的靠近逐渐变得清晰,但史蒂夫并没有回头。
“有什幺新消息吗?”
身后的脚步声一滞。
“布鲁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不知道在忙些什幺。”
娜塔莎的尾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是托尼,托尼依旧没有消息,或许他已经……”
“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希望。”史蒂夫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嗓音很轻,但却不容置疑。
希望就像窗外的那只鸟,代表着无止境的生机,而生机从来都不会被轻易湮灭,人们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寻找和等待。
“明白了,我会继续搜索。”娜塔莎叹了口气。
这时,凝重的气氛被突然打断了。
“奥克耶目前还在瓦坎达处理战后事宜,那里可被折腾得够呛。另外,那只持枪的浣熊说是要出去散散心,希望动物保护组织不会为了他和外星生物研究机构大打出手。”罗德走进来的时候正巧挂断了手机,“那幺索尔呢?谁见那个阿斯加德人了?”
娜塔莎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向他:“我上次见他还是在上个星期,他当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接着,她迟疑道:“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治愈自己。”
罗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什幺叫也许?现在可不是预约心理医生的时候,我们这是要放任这些外星人在地球上四处乱跑吗?”
“索尔有分寸,他现在越来越像个地球人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
“我可以给王打个电话,法师们找人很有一套。”
然后娜塔莎拨了一串号码。
几十秒过去,她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接着她又重新拨了几遍,尝试了数次无果之后,她举着手机看向众人。
“无人接听。”
不知什幺时候那只知更鸟也飞走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顷刻间消逝,世界陷入死寂,一阵令人心悸的惊慌感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史蒂夫敏锐地察觉到了窗外光线的缓慢变化,日暮仿佛提前几个小时降临了,这下他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有些不对劲。”
无边无际的阴影笼罩住了整个房间,暴风雨前悄无声息的窒息感淹没过口鼻。
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史蒂夫一把操起时刻放在距离出口不远的振金手盾,娜塔莎和罗德来不及换上更好的装备,他们各自摸了摸腰间的枪,然后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跟在队长后面冲了出去。
室外的戾气无孔不入,夹杂着湿黏的潮气劈头盖脸袭来,而后,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将昏暗的天幕用力撕出无数个口子,最终殊途同归,齐齐落在地面上,烘托出一个无比巨大而耀眼的传送光束。
闪电不是他们熟悉的蓝色,而是不祥的深紫。这种难以名状的怪异,代表着生命的绝对反义词,让所有人从心底产生了本能的警惕与抗拒。
接着,眼前的一幕是难以置信的疯狂。
光束中走出的是索尔,不,已经不能称之为索尔了,因为那是彻彻底底的邪神。
浓重的黑与深紫的光。
他漂浮在空中,如一把穿透宇宙的利斧,让世人不由擡头仰望着。他看起来无与伦比的俊美,那种英俊带着森森的尖刺,不属于神域或中庭,而是冥界滋养恶魔的温床。黑色的异教图腾从他的太阳穴一直蔓延到肩膀肌理,最终汇入漆黑的披风。披风宛如一截受伤断裂的龙翼,在狂风中簌簌抖动。
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却没有人放松警惕。
“索尔,介意与我们分享一下你上周的工作总结吗?”史蒂夫沉着地观察着他,想要寻找切入口。
索尔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前,然后撩起披风坐在台阶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支在身前。
“砰”的一声闷响,暴风战斧从天而降,作为分界点嵌在地面上,代替他做出了回应——在昔日的战友们与自己之间劈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被紫色雷电环绕的利器锋刃处呈现出干涸的暗红色。
“那玩意儿可不代表发生过什幺好事。”罗德瞥了一眼血迹。
“是啊,几个微不足道的蝼蚁。”索尔说,他用披风的一角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有些碍事。”
“索尔,你说话的口气很像你弟弟。”
娜塔莎动作极轻地在背后用单手给子弹上了膛。
“是吗?那你们可要当心了。”他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危险迷人的笑容,鬓边的图腾被些许牵动,仿佛拥有了生命。
“每个人都有战后创伤,你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如果有需要,你完全可以寻求帮助。想想你的朋友,你的家人……”
这是几个致命的触发词,空气凝滞了一瞬。
“别担心,我已经寻求到了帮助。”
索尔上半身微微前倾,眼睛里流转着奇异的光彩,他的身后黑气暴涨,凝成睥睨众生的邪主诡谲而不容侵犯的王座。
“我调整了看待过去的方式,生命本就如此脆弱而短暂,死亡是万物的最终归宿。罗杰斯,这就是我们的芬布尔之冬,战乱、纷争、自相残杀,这些都是重获新生的必由之路,现在是时候进行实践了。”
“什幺意思?”史蒂夫拧着眉。
“意思是——你们全部都得离开这里,现在。”他一字一句地说,随着话落擡眸,然后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我以阿斯加德之王的身份,宣布征用这个地方。”
“抱歉,君主制在这里不适用——”
史蒂夫持着盾牌冲了上去,罗德向娜塔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牵制住索尔,好让自己能够有机会进入建筑内部拿到装甲。
娜塔莎尝试向索尔头部右侧鸣枪示警,然而她和队长都失败了,因为坚固无比的能量墙使任何攻击都在他的眼前不远处消弭如烟,而他甚至还没有主动发起过一次攻击。
罗德尝试呼叫星期五,可是所有的通讯信号都已经被闪电电流阻击中断。
三人交换了眼神,彼此暗暗心惊,索尔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当最得力可靠的队友选择背道而驰,他会远比普通的敌人更加可怕,目前情况堪称绝境。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进入主控制室,手动重启所有程序,或许还有一线机遇。
“掩护我。”娜塔莎利落地翻了个身,躲过了外溢出的一道电流。她瞅准了另外一个入口,不过还有一段距离。
史蒂夫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和娜塔莎分别奔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像两颗出膛的子弹。
“嘿!国王陛下!”
罗德举枪对着索尔喊到。
索尔看向他,瞳孔是幽深的海底,直挺的鼻梁和优美的下颚线是险峻的山峰,显得整张面孔更加眉深睫密,远比图书馆里北欧神话中的插图来得更加有冲击感。
而海底似乎即将经历火山爆发,微微动荡。
罗德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他后退了几步。
“大个子,我知道我们之间没什幺交集,不如你还是先冷静下来再……”
——
抱歉,写得太慢了,这是以前的存稿,奇异2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