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鹿的报复

森林的正中,是有着绝美风景的湖。

湖面一如既往地平静秀美,深深的森林里落着厚重的雪。

除了季节翻转,这里没有什幺不同。

钟铃曾不止一次地来到这里。

有时是为了看看风景,有时则是为了找点乐子。

作为肉畜存在的人,蛾摩拉城永远不缺。

有些人死在肉铺,而有些人死得更远,最后才会被送到肉铺。

金色的铃铛会被缠在他们的头上,手无寸铁,赤身裸体地被押送到这片宁静的湖。

惊惶又不解,宛如无辜的鹿。

这个时候,就该钟铃右席出场了。

她蒙着眼睛,手持双管猎枪,循着铃声挑选她喜爱的猎物。

“嘭——!”

弹壳先后掉落,声音清脆悦耳。

钟铃不紧不慢地装填子弹,去猎杀下一个惊慌失措的猎物。

铃声欢悦地响起,作为死亡的前奏。

追逐、狩猎,这样的游戏足够她玩上一整天。

和周执彧赌气的时候,钟铃尤其喜欢这样做。

——这些四散奔逃的无辜者,被她称之为【鹿】。

湖畔的林间本没有鹿,后来一次次有了鹿,却又失去了鹿。

而现在,鹿又在林中出现了。

这一次,狩猎的人是谁?

站在露台上,周谈单刀直入。

“山流月吗?对不起啊,你老婆的坟被我给掘了。”

在他的身后,是雄奇瑰丽的冰雪城堡。

群星辉映,这座建筑闪着明亮的银光,像是法理栖居的庭院。

周谈笑着朝湖对岸的男人挥手,眼上蒙着一条渗血的黑布。

“钟铃在哪?”

山流月问。

“钟铃?她就在这儿啊。不过这不重要。”周谈说,“你是来找她的吗?”

“废话。”山流月握紧了手中的枪,“放了她。”

“我可没抓她,是她自己要跟我走的。”

周谈摇着头,一脸无奈:

“大概是报恩吧?你给我喝过的东西,我也分了一些给她。”

“喏,她不就在那儿吗?”

顺着周谈手指的方向,山流月看到,在湖的对岸,正飘着一个与肤色偏青的气球。

气球有五个角,看起来像个畸形的星星。

最小的那个角被铁丝勒着,缠在一只丧尸高举的手上。

丧尸血淋淋的,被扒掉了所有的皮。

这丧尸正是钟铃。

在钟铃的身后,站着无数或长或幼的鹿。

它们的角上系着铃铛,身上有斑点,正井然有序地对着钟铃发起冲锋。

一只撞上去,又换另外一只。

这只血肉模糊的丧尸就像皮球一样,在鹿的角下被传来传去。

领头的公鹿雄壮威严,双角又大又美,像是一对错落有致的珊瑚。

一只梅花鹿呦呦地鸣叫着,依偎在它的身前,额上的角断了一截。

锋利的鹿角撞进肚子,钟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被鹿蹄狠狠践踏。

骨骼折断了不知多少,可浮力充足的气球却依旧能将她提起来。

顺着铁丝,将人拎成仿佛站立的形状。

然后,又是一次猛力的撞击。

“看,她的人缘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周谈笑道。

“……卑鄙无耻!”

山流月咬牙,朝着对面奔跑,只想尽快赶到。

他怎幺能这样侮辱钟铃姐!他该死!

“想过来?用不了这幺麻烦。”

周谈打了个响指,平静的湖水上架起冰桥。

桥下开十三孔,桥上共六十六根栏杆,结结实实地架在湖的两段。

“路我给你了。想来的话,要尽快啊。”

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周谈的身影逐渐隐入城堡。

“如果你不肯交换的话,那幺,她可就是我的咯?”

眼看着钟铃转身,就要被气球牵着拖进冰城堡的大门。

山流月顾不得多想,踏上冰桥发足狂奔。

“钟铃姐……等我!”

无辜的眼中看不出爱恨。群聚的鹿沉默着,为山流月让出一条道来。

瞪了它们一眼,山流月放弃了屠杀的打算。

救出钟铃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这些畜生……有的是时候收拾。

城堡的第一层,是有着喷泉的大厅。

山流月闯入时,这里空无一物。

“嗨。”周谈说,“东西带来了吗?”

男人倚着栏杆,歪着头往下“看”。

山流月掏枪便射,碰碰碰一连三枪,无一命中。

子弹嵌进周谈身后的墙里,男人恍若未觉。

“操,有种你下来。”

山流月骂。

“算了……钟铃在楼上。带了匕首的话,就来找我吧。”

周谈挥了挥手,强劲的风压卷着雪花,将山流月推进喷泉下的水池里。

池水冰寒彻骨,山流月爬上来时,身上的大衣已然湿透。

他索性把大衣往地上一扔,露出其下深色的短打。

白光从冰面上升起,大厅中出现。

他的头是金属做的三角,手里握着足有两米长的巨大砍刀,身材精壮。

出现的如此突兀,像是被刷新出来的一样。

不过是怪物而已。

山流月僵着一张脸,瞄准它的心口。

像是被轻轻推了一下,子弹打在上面几乎毫无效果。

三角头壮汉举起屠刀,猛地一挥,正劈山流月面门,被男人后跳躲开。

周遭突然升起数个明亮的火球,朝着三角头连环射出。

是山流月的咒语。他在乐园时学了不少这个,战斗中无往不利。

——消失了!

火球穿过三角头的残影,径直打在冰柱上。

脊背发亮,山流月心中警铃大响,蓦地向前一冲。

“咚!”

冰屑四射,巨刃劈了个空,把地板砸出一个大坑。

金属的三角生着红锈,壮汉擡手,从墙壁的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黑红色的昆虫。

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椭圆的虫子密密麻麻,爬上柱子、钢琴,如同褐色的潮水吞没一切。

山流月被围在中间,一边用火焰灼烧靠近的虫子,一边躲闪着壮汉的砍刀,左支右绌。

爬上脚面的虫子啃噬着布料往里钻,想要吃到新鲜的血肉,让人头皮发麻地蹑行着。

索性男人绑腿扎得厚实,一时没有什幺大碍。

但壮汉的砍刀却没那幺好对付了。

出刀异常凶猛,攻势连绵不绝。毫无规律的瞬移后,必然接上一招全力的劈砍。

纵使无比防备,山流月一时不查,还是被削掉了左臂。

喷着血的手臂落进虫海中,转瞬间被啃得只剩白骨。

再过几秒,竟是连骨头也被蚕食殆尽。

“唔——!”

召出火球烧灼创面止血,木着脸的男人闷哼一声,闪过壮汉的劈砍。

可接下来的那招横斩却是再躲不过了。

可恶……都到这里了!

山流月咬牙,决心用右臂硬抗这一招,却见三角头的壮汉停了动作。

什幺情况?

抓住机会,山流月跳到大厅正中的石雕喷泉上,躲开虫群的追击。

刚喘过气准备反击,却见壮汉正擡头向上看。

“咔哒、咔哒。”

断裂的腿骨扎出肌肉,在地上发出磕碰的声音。

人皮的气球下,拴着四肢尽碎的钟铃。

她正从楼梯上,艰难地向着山流月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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