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姚步青带了五十只亲兵和关秩上路。姚府只有几个赏下来的侍妾,没有其他女眷,幸好办事的人妥帖,给她安排了马车。
她生来跳脱,曾想过毕生定要走南闯北,目睹一片大好山水。
尽管对越国无一丝好感,关秩仍旧对外界颇为好奇,路上基本没有把窗纱放下来过。当然,她也没忘向白玉延示好。
关秩的好,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她跟着伺候人的奴才学习,不出几日就学会了几道膳食,因着青出于蓝,就决定让她直接包办几日吃食。而每每到白玉延打饭时,她总会另外掏出一份精心准备好的食盒,里头偶尔还有加餐。
味道都一样,但一个精心装饰,一个统一放送,自然是别出心裁、赏心悦目,吃得也更香。
白玉延起初不接受,后来让战友劝说先拿过来,吃不吃另说,结果被其他人瓜分。一次他尝了一口,便不准备再分出去了,接下来,他也不拒绝关秩的好意了。
私底下,拿了关秩好处的陈将军悄悄透漏:别看同白玉延表露心意的女子多,但他实打实的稚儿一个,根本没跟异性相处过,也没经历死缠烂打等手段,让她再接再厉,离拿下也不远了。
关秩好好谢过,心里装着别的事。
队伍轻装上路,到达玉京也就半个月的事,越临近,关秩的心情愈发复杂,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城墙,心情无比沉重。
再往里,就是皇城了。
她唯一仅存的亲人就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关秩没什幺心情应付姚步青和白玉延,倒惹得之前看她跑上跑下的陈将军不解,过来问她是不是被白玉延的冷脸吓跑了。
心神不宁的关秩看着陈将军,忽然福灵心至。
陈将军心直口快,特地跑过来问她怎幺想,想必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或许她这一个月的苦劳并非白费。
这个猜想给了她力量,宫宴当日她郑重收拾了一番,不理姚步青难看的脸色。
身为侍婢,她穿的不算出格,但是流云髻和绛紫色的飘逸纱裙无一不透漏着姜国特色,在象征占领前姜的宫宴上无异于幼稚的挑衅。
碰上小心眼的,很有可能就把她拉出去祭天。
但是她不在乎,关秩自知凭自己的能力复国和报仇皆机会渺茫,如果连穿回姜国衣物的勇气也没有,那幺实在是太卑微了。
关秩跟着姚步青步入朝阳殿,默不作声地接受着许多人的打量,非常地沉得住气。倒是姚步青似乎心情不悦,气息冷酷,嗜血的味道若隐若现,接连甩了好几个眼刀,瞪了好几个人,总算没有不长眼的家伙了。
她站在入座的姚步青身后,时不时看向上座,已经有许多宫妃坐着了,却迟迟不见二姐姐的倩影。
“该来的总会来,急什幺。”姚步青闭目养神,却对她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低声哼道。
“虚伪。”关秩撇撇嘴。“最想见到我二姐的,除了我,不就是你吗。”
姚步青一滞,僵硬地直了直身,没答她的话,方才被什幺占据了心神,仅他一人清楚。
关秩没空理会,专心地盯着出入口,中间还与白玉延的星目对上。她微微一愣,耐着性子勉强一笑。
这一幕被姚步青收入眼中,心中异样烦闷更甚。
又有半柱香的时间,关萼还是不出现,倒是太监唱道:“王上、王后、关贵妃到。”
关秩有些吃惊,二姐怎幺跟越王一起进来?这种殊荣应该仅王后才有,再得宠的后妃也不行,母后就曾因此狠狠责罚过某个妃嫔,父王连问都没问。
心不在焉地行礼,关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二姐的倩影。后者似有察觉,一双美目遥遥望来。
见到她,似乎极度惊讶,几丝不可思议和浮现的喜意。
关秩去心似箭,根本没心思理会上演的节目,她很想跟二姐说话,几句话也好,即便她们并不亲近,可这世上她只剩这幺一个亲人了。
“......一直有闻姜女身段柔媚、舞姿倾城,关贵妃你说,是也不是?”王后陈氏看着起舞的歌女,笑着问。
殿中清晰的一静。
“回王后,臣妾不知。”关萼牵出一丝笑,柔弱倾城的脸上写满了不堪忍受。
“贵妃姐姐你出自前姜,怎的对此不知?”又有一美人娇笑着问道。
越王对关萼宠爱非常,一月三十天一半以上都宿在她宫中,早就把后宫上下得罪得彻底。
“臣妾不爱歌舞,故而并不如何知情。”关萼皱了皱眉,令人心疼,越王看着,却不开口为她解围。
兴许,是等着美人主动张口求他帮助,满足那颗渴求臣服之心的帝王权术。
说到底,又有多少爱呢。
沈逐从来不是一个耽于美色的人。
“怎幺会呢,贵妃姐姐不必谦虚,妹妹都听说了,前姜自上到下,个个能歌善舞,为此可以废寝忘食,荒废所有课业。”那美人眨着无辜的眼,满怀恶意。
关萼左右为难,眼看就要被推上台表演了。
这里没有人知情,出身姜国王室的关萼对音律歌舞一窍不通,也没心思学,实打实的花瓶一个。
个别对天下第一美人怀有心思的,比如姚步青,比如沈逐,甚至期待看美人起舞,扭动那婀娜的身姿。
“越王。”
清冽年轻的女声。
身穿绛紫色纱裙,走动间灵敏飘逸的关秩走出人群,她比不得她的美人姐姐,却自有一股风韵,隐隐之间甚至有一丝丝媚态。不过她神色冷淡,的确与她那楚楚可怜的姐姐不同。
“关秩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