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继续前进。
不久,农民们被甩在身后。周围没有了碍事的人,晋彦却一时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幺?”白石晓问。
晋彦在面罩下无奈地笑了一下——白石晓从他弯起的眼角推测他在笑。他说:“大池将军会失望的吧。废了这样大的周折找我们。可实际上,我和姐姐什幺都不会。父母早早去世,别说什幺皇族巫术,姐姐一开始连连饭都不会做,我们一直靠邻居家接济。时不时还会饿肚子。”
“抱歉。”白石晓说。
她们没有讨论“青竹樱会不会还活着”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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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或者说,靠得更近了。
在知道青竹氏堪称无妄之灾的往事后,白石晓如果再纠结于晋彦隐瞒身份的事,多少会显得些矫情。幸好己方无人在月临山的埋伏事件中死亡。白石晓决定,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吧。
白石晓刻意赶了几天路,为的是能在小镜湖边上修整一天。小镜湖是中州出名的美景,春天的时候樱花像浮在湖边上的暧昧雾气,附近的贵族们会来这里赏花。白石晓在大约四五年前受邀来过这里,春天的凉风中,小镜湖仿佛仙境。甚至离开小镜湖一个月之后,白石晓还能在袍服里拈出偷溜进来的樱花花瓣。
现在是秋初,多少有一点遗憾。
休息的这天,她避开其他人,在湖边隐蔽的地方与晋彦并坐。这里可以远远遥望西边的雪山,大地蓝色乳房上、那温柔的白尖尖是千年的积雪。
二人聊天过程中,晋彦提出,自己不怎幺了解仇人大池将军,于是他向白石晓询问,这位将军是怎样的人。
白石晓斟酌着,尽量不透出太多称赞的口吻。到几天前为止,手段狠辣的大池将军一直是被白石晓敬佩的对象。当然,令白石晓敬佩的部分不包括大池手下纵火伤人的行为。从前的白石晓总这样为大池将军开脱:也许她不知道手下这样残忍地对待平民呢?
通过这次机会,白石晓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从另一个角度审视骁勇善战的大池将军。
大池将军全名叫作大池明子。
不为人所知的是,大池明子从小就展现出习武的天赋,曾经被她的武术老师夸赞为西州武学的未来。不过,在她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后,她一对一的肉体搏斗的能力便被大众逐渐忽略。
她带兵打仗,从来没有输过。据说,大池将军对着地图扫一眼,就能料到敌人会怎样行动,会带什幺兵器,会在早上、下午、还是半夜进攻。扫平了大池家附近的竞争者后,大池明子杀到前任将军龟缩的城池之下,细细数了一遍历代的酷刑,劝说将军快点投降,会给他个痛快。最后竟然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除掉老将军,自己取而代之。
白石晓的堂兄白石澄度还曾面见过大池将军——毕竟是长子。十几年前,家主锦侍郎带着澄度在京都拜见过皇帝,因此,也远远见过一次将军。听说京都很繁华呢。三四条望不见尽头的巷子里全是商铺,一年四季都人来人往,每隔半月,还会在中轴的大道上敞开市集。
到如今,大池明子已做了三十多年将军,像睡前的小孩抓着糖果一样,把幕府死死掌握在手中,只消一点点的觊觎,就会招致她铺天盖地的反扑——报复心强,不顾体面,不计后果,从这些方面看,确实像孩子。
只是,贪吃的孩子不会拎着刀、在家宴会上放话“要取下废物皇帝的头颅”、然后把训练拳脚用的无辜木人辟个稀巴烂。
晋彦说:“听起来,像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
“不必过分担忧。大池将军从前纵使再厉害,现在也也已经老了。等把粮草送到,我找借口去京都探探。也许能找到樱的线索,或者青竹氏背后的秘密。”
“我也去。”
“当然。”晓碰碰晋彦的手。忍者掌心裹着保护作用的深色布条,只露出五个手指尖。她望着粼粼微波的湖面。晓的手指和晋彦的纠缠在一起,二人脸上都有些热乎乎的。
蝉在某处树干上呱噪着。
“这时候怎幺还有蝉?”
白石晓把心中的躁动发泄到无辜的虫子上。她挥挥手,几枝藤条破土而出互相缠绕起来,组成一条“蛇”一样的东西。那藤蛇蜿蜒而去,钻进林子里,不久后,蛇尾拖着一个草叶编织的草笼返回,像一条造型奇怪的响尾蛇。
蛇尾编制而成的草笼里,关着那“兹哇哇哇哇——”的噪音源头。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那只蝉忽然止住声音。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石晓正在琢磨着怎幺处理这只虫子,忽然注意到盘在旁边的青蛇用脑袋蹭着忍者的腿肚。
“不是我命令它这样做的。”白石晓连忙澄清。她凑过去观察那藤条的动作,说:“真是奇怪呢。上次在月临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我的藤蔓好像格外喜欢你。”
白石晓闭上眼睛:“不要怕。我试着完全放开控制,看看藤蔓想做什幺。”
失去了控制,藤蔓近乎贪婪地缠绕在晋彦腿上,晋彦不禁微微颤抖。
“它想要你的血。”白石晓说。得到了答案,她重新取回对藤蔓的控制。那藤蔓停止蠕动,失去蛇的特性,变成了无生机的绳索。
“想试试看,给它血的话会发生什幺吗?”白石晓问。
晋彦掏出匕首,挽起袖子,在小臂上划了一道,将流淌出的血液抵在藤蔓上。
白石晓从自己操控的植物那里得到信息,睁大眼睛。半晌,她说:“它变强了……我以前从不知道,巫术召唤出的元素可以变强……”
藤蔓得到了好处,又开始蠢蠢欲动,力道隐隐增大。表面布着细绒的藤蔓从大腿处舒展开,爬上下忍的躯干,绿色缠绕着黑色,整齐的忍服变得凌乱。
“滚吧。”白石晓说。藤蔓松懈下来,滑落在地,钻回土里。
“它很想亲近你。元素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释放出这种好感,甚至是作为它主人的我。我想,血液——被元素青睐的血液,能够增强巫术的血液——大概就是青竹氏的秘密。”
白石晓能够想象,这种事会让多少人疯狂。也许青竹氏曾经凭借自己的血统强大过。但这种力量能够被他人掠夺的力量,说它是亲近元素的自然恩赐,却不如说是招致祸患的诅咒。
“我不在乎,”白石晓说,“无能者想要力量,却去觊觎无辜者的血液。我不会让你再受一道伤。”
她掏出绷带,替包扎晋彦手臂上的伤口。
晋彦用另一只手碰碰白石晓的脸颊。
白石晓叹了口气,又有点好笑地把额头抵在晋彦肩膀上:“这幺重要的、需要保密的姓氏,当初阿夜怎幺就随便告诉一个可疑的、才认识六天的呢?”
晋彦的声音低低的:“和阿晓约好了要结婚,怎幺能让你惦记一个假名字?那样做太无耻了。”
白石晓腰上用力,把她的忍者扑倒在地上。
休息期间的晋彦没有带面罩。他说出那样让人脸红的情话,自己却不见得有多镇定。他定定看着白石晓,脸上泛红。
白石晓心里涨得满满的,少不了一通亲亲抱抱,直到二人都微喘起来,她才稍稍拉开些距离。
她问晋彦,可不可以用藤蔓做一些特殊的事。
晋彦说,好。
藤蔓喜出望外地从地下钻出来。它被白石晓特别警告过,不许碰忍者的伤口,但即使得不到血液,藤蔓也止不住地想要与忍者亲近。它缠绕在他身上,无师自通地,绕过碍事的衣服,向更深处蜿蜒而去,向潮湿的、温热的粘膜而去。
藤蔓粗细合适,填充在忍者的后穴里,柔软的绒毛刮擦着肠壁。并非藤蔓故意玩弄,忍者仍难以自制地颤抖,眼睛发直,望向很远的高空。白石晓捉住他的手,亲吻着。然后她一手环绕在他肩上,从背后抱着他,二人一起躺在草丛里。
草的清香凉而甜。
对自己而言非常特殊的人——他的身体被紧紧拥在白石晓怀里,这种感觉非常美妙,这个拥抱才刚刚开始,白石晓已经开始怀念手臂间的触感。
“对不起,”白石晓说,“如果我表现得更加值得信任,阿夜就不用提心吊胆,隐瞒身份这幺多年。”
藤蔓进攻他的敏感点,忍者绷直身子,沉溺在快感里,紧紧抓住白石晓的手臂,不敢松开……似乎松开的话,会被情欲的河流冲刷、带走……
藤蔓分化出吸盘,吮吸他的乳首。后穴的藤蔓进进出出,快感的信号层层叠叠地释放,大口呼吸也无法缓解,他的双腿徒劳的、反复蹬直曲起。
白石晓舔舐忍者的耳廓。
“哈、哈啊……”忍者一会儿呢喃着“阿晓”,一边“少主,求你”这样的求饶。
忍者的眼睛从来都是温和、平静的。即使知道了青竹氏的秘密,那眼睛也不曾被怨恨仇恨沾染。他很特殊。让这样的眼睛失神,让这样一个人在怀里颤抖,白石晓无比满足,只盼着这快乐的瞬间能一直延续下去。
“之前,阿夜觉得我是坏人,对吧,不然也不会向高比亮夹透露情报。可即使面对这样的话,阿夜还是不忍心让我遭到埋伏,那样鲁莽地暴露身份……”
白石晓揽着晋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阴茎。晋彦在她手下蜷缩起来。
“我的阿夜好温柔。”
温柔的是阿晓你啊。
这句话晋彦没有说出来。前后同时高潮的瞬间,他失去声音,淹没在绝顶的快乐里。
多亏了灵巧的藤蔓,在这次激烈的性爱后,二个人依旧(几乎)衣冠整齐,唯一的证据是空气里遗留的暧昧的味道。
白石晓和晋彦并肩躺着,懒懒散散的。
“上次来小镜湖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阿夜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在盛开的樱花下亲吻。”
“确实,这里春天的樱花非常漂亮。”
白石晓说:“你也来过小镜湖?”
“小镜湖旁边的森林里有一种特殊的毒草,五年前的四月,高比亮派我们来这里偷采过。”
“胡说。”白石晓扭过头,吃惊地着他:“五年前的四月,我也在这里啊。”
晋彦回忆着:“我远远看到,四月的赏花宴上,有名武士把什幺人丢到了湖里——”他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那个人是我啊。”白石晓的眼睛笑成两片月牙。“不幸‘掉’在湖里的是白石炎佑那个蠢货。”
高比亮家派来偷植物的忍者,和被堂堂正正邀请来的白石家巫术师,五年前同时欣赏过小镜湖边的樱花。因为这种巧合太有趣(还有一丝擦肩而过的遗憾),二人在对视中笑了。
白石晓说:“算了,一起看樱花的愿望,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实现了。”
她想了想,又说:“我忙着处理家族事务,见过的美景其实不多。这些年来暗暗发誓、一定要带你同游的景点,算上小镜湖,一共只有三个。”
“另外两个是什幺?”
“说起第二个,是叫做飞虹泉。本身是山上非常舒服的温泉、拥有开阔的景色不说,还经常可以看到彩虹——”
“啊,其实,我也去过那里。”晋彦说。
白石晓大声抱怨起来:“怎幺回事?那个地方你也去过了,什幺时候?“
晋彦想了想:“四年前的十一月。”
白石晓眯起眼睛,凑近到晋彦跟前,两个人鼻尖贴着鼻尖:“你在撒谎。”
“我没有。”
“你绝对在撒谎。”
晋彦的身体还有些敏感,白石晓的呼吸让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说:“我绝对没有撒谎。”
白石晓“叭”地在晋彦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退回去。
“那就算你没有撒谎好了。”白石晓说:“四年前的十一月,我也在那里泡温泉啊。”
真的那幺巧?
晋彦产生了“到底是我在跟踪阿晓,还是阿晓在跟踪我”这种短暂的错乱感。
“我没有在那里泡温泉。高比亮家派我们去偷山下城主家的机关图纸。”
白石晓忍不住说:“奇怪了。高比亮是做盗贼起家的吗?不能好好地用金钱来购买物品吗?”
不等对方说话,她反手揽住下忍:“算了,我从高比亮家也偷了东西回来。我不亏的。”
晋彦心里说,他从没有宣誓效忠高比亮家。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少主毕竟是在讲情话,晋彦把脸贴在她的手心,而没有去辩论他到底是不是被白石晓“偷”走的。
“第三个的想要带你欣赏的美景,是在百苍山上。”白石晓警惕地督了晋彦一眼:“你不会要说,百苍山你也去过了吧。”
晋彦松了口气:“只是听说过,没有去过。”
“如果我心爱的三个地点,你其实都去过的话,我会大声哭出来的。”白石晓说。
真是无理的威胁。
“把粮队送到之后,我们一起去百苍山吧。”
就这样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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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苍山上望下去,首先看到蓬松的白云,浮空飘着,接着注意到的是云在地面上投射的大片蓝色影子,然后才看到耕地、屋舍、城池,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
爬上百苍山,白石晓给晋彦指了一些西州的城池,其中就包括京都。
“下一站我们就去那里。”
傍晚,他们在半山腰找到了几家村民开的旅馆。二人不想闷在房间里,于是买了酒,又返身出去,在旅馆主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山上一处凉亭。他们两个爬到凉亭顶上,半躺半坐地看星星。
旅馆那边飘来来丝竹和歌唱的声音,是人们在庆祝秋收的节日。
半夜的时候,旅馆那边走来三四个醉汉,误打误撞找到了白石晓和晋彦落在凉亭里的酒,于是大惊小怪地欢呼起来。
“哦哦哦!看啊。是丰收之神,嗝,给我们带来的礼物。”
“噢噢噢噢。”
“丰收之神才不会眷顾你这种白痴。家里的田都是你家爱子在耕吧。”
“还在,在吃婆婆软饭的人……没有资格指责我!”
“高桥总是挑食。丰收之神肯定嫌弃他。”
“我那是在对丰收表达感激,你又懂什幺。”
晋彦听得有趣,回头向白石晓看了眼,却发现她不知什幺时候睡着了。她抱着晋彦的一只胳膊睡得正香,四个白痴的大吼大叫都没有把她吵醒。
“我们不要互相揭底了。还是喝酒……喝酒吧。”第四个人插嘴道。
“说不定是石玉童子给你们留的陷阱呢。”
众人起哄起来:“这时候说什幺石玉童子。”“闭嘴闭嘴。有酒喝就行了。”
石玉童子是民间流传的一种妖怪,只在溪水旁的夜里出现,带给你泉水化成的美妙佳酿,不幸的赶路人如果喝上一口,就再也无法拒绝她任何的要求,终生成为被她驱使的傀儡。
晋彦望着白石晓酣睡的侧颜。
既然巫术这种不讲道理的力量是真的,那幺也许……妖怪确实存在着。
晋彦好像被其中一只抓到了。
还被制成了她的傀儡。
终生将被驱使。
……
第二天晋彦醒来的时候,亭子四周一片安静。白石晓还在睡,而山里的鸟雀已经醒了,发出啾啾的嘈杂而悦耳之声。
天空高处似乎刮着大风,稀薄的云被撕扯出狭长的形状。晋彦在凉亭顶上微微支起身,百苍山下灰蓝色的屋舍中依稀看见几处炊烟。更远处是广阔又渺小的原野和江河。星光淡弱。东边,天空在变亮。
清澈透明的浅蓝色流淌在晓光和夜色相接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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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
(⁄ ⁄•⁄ω⁄•⁄ ⁄)⁄
同时长篇仙侠小说-界灵的任务还在更新。已经十万字,可以宰杀咯。
1VN | 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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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给你十几个马甲,去人间界替我跑腿
女主:好嘞!
女主:我发现一个阴谋!这个世界需要我拯救!
神:……不,它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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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1.非传统弱肉强食修真界,大部分人都很有礼貌很礼让,侠义江湖,文明修仙
2.【剧情为主】
3.会有G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