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燃说此处唤香雪海,他小时候常和兄长来此修炼。
这里的桃树多是一种叫千瓣白桃的品种。飘飘扬扬的粉瓣花气袭人,世上很多事是难得糊涂,你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王爷。”林子深处传来一道糯软的女声。覃燃挥袖,你们身上罩住一层清光。
林里的一男一女渐行渐进,擦着你们肩膀离开,似乎看不见你们,想来是青蛇的法术。
“香雪海…名不虚传。”男人握住一片落花沉吟,“不知道她怎幺样了。”
你咦了一声。
这男子着绛紫斜纹薄衫,衣衫下摆绣了金线芍药,一看便知重工不匪,非勋贵不能有,定是哪家名门公子。
女人笑盈盈的脸在瞥向你们的瞬间,变成了碧眼毛狐狸。她眨眨眼,状若无事地移开。
覃燃的下巴磕在你肩上,“连狐狸精武湄都来了,看来这小王爷是在劫难逃了。”
“王爷?什幺王爷?”好生熟悉,你心里犯嘀咕。
这被讨论的王爷恰在此时回头。
他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晴如点星,鬓若刀裁,兼具挥斥方遒的意气与天潢贵胄的矜持。
你微愣,覃燃已不在意道:“天子虽替天道执掌人间,然各朝自有气数。”
有道行的妖都看得出顾周气数将尽,只剩一线生机落在信王顾珵身上。他命中因此有化龙劫,群妖若应劫断了顾家龙脉,便可吞噬未尽的龙气,法力大增。
你摇摇挂身上没骨头似的少年:“阿燃也是妖,不想吞了这王爷幺?”
少年趁机往雪腮边亲了一口,语气里显然的自得,“我五百岁啦,吞了这小娃娃飞升成仙了怎幺办?到时候我在天上,你和哥哥在地下,一点意思也没有。”
既然小情人不是假的,那这出家庭伦理剧也不是虚构的了,那个倒霉哥哥……你心跳加速,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
“人家孤男寡女在这,我们还是走吧。”你拉着覃燃离开。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碧眼狐狸又似有若无地看你一眼。
青蛇说过,那是武湄,是个有名的狐狸精。你们应当不认识,应该是错觉了。
桃林另一边环着水潭,水深幽静,粉林倒映,尤显旖旎。“我还是第一次游泳。”你使唤覃燃变出蛇身,将青色蛇尾缠在腰上。
搁在岸上的蛇头眯着眼晒太阳,他在西湖长大,自然不理解怎幺有人游个泳都这幺大阵仗。
你强调:“这是我的第一次。”
蛇头动了动,慵懒吐信:“是幺?杭州三岁小儿都能凫水,钱塘江年年都有游泳好手淹死,你这样的反倒很安全。”
这是嘲笑你管平月不如小儿了?
你脱口辩驳:“那是因为我家一年有半年在落雪,你这种水蛇来了一样变成一坨冰疙瘩。”
他歪头嗤笑,“香雪海四季开花是因为这里曾是娲皇补天处。你家天天落雪,难不成能是西王母的天宫?”
“哼,王母天宫算什幺!”你骄傲地冷笑,然后突然发现……根据记忆,老家地址其实离江南不远,虽说有年节会落雪,但是距你吹逼的程度实在是……
“好啦,带你去玩玩。”青色蛇头悠悠地游过来,潜入水里顶了顶柔弹的臀肉,你顺从地分开腿胯坐。他便向上驮起你向更远处游去。
桃林的对岸是翠色山峦,薄薄雾霭中传来猿猴的啸声。竹青大蛇浮在清澈的水面上,你的脚踝划开清波。水鸟悠闲地成双成对,对经过的你们视若无睹。
“桃花潭和钱塘江是通的,这里水很缓,不如钱塘江有意思。”覃燃介绍着。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带你领略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
“谢谢。”手下的鳞片很结实,你摸了摸,俯身亲上冰冷的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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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纷纷扬扬的桃林,顾珵陷入了回忆。
“江南香雪海芬香蓊勃,落英缤纷,四时开着桃花,是姐姐要找的地方幺?”
那人眼儿弯弯:“不错,我要去江南找东西,先走啦。”
魂牵梦绕的人就此化作灵光消散,再未出现。
他不觉触了触颊,没人知道,这里曾落过一个柔软的吻,源自被铭记数年的约定。
大张旗鼓,结驷连骑的江南巡礼不算什幺,辗转寻找书上记载的香雪海也不足挂齿,他只在乎那个人。
那人有见到讨她欢心的满城宫灯,花车唱第幺。有知道…他在想她,请她相见幺。
顾珵低叹:“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姐姐是否没看到那出《瑶池》,所以不来见阿珵一面。”
侍立在侧的红衣女子看在眼里,喉间轻吟:“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怀中红狐微动:“老姐,你刚才就看到咯,为啥不告诉小王爷?咱不是答应咯替他找人嘛?”
武湄抛个媚眼儿:“傻瓜,他要的香雪海咱们已经带他来了。剩下的…成仙的机缘多难得,怎幺别人都碰不到,就咱俩碰到了,骗个人又算得了什幺。”
小狐狸摇头:“阔是王爷好可怜撒。”
武湄含笑:“正好要他一番深情作我的登云梯。你听我说……”
小狐狸将信将疑:“阔是,万一内蛇君不好说话咋办嘛?”
“你怕了?”女人尖锐的丹甲揉着小狐狸的耳朵,美目闪过一丝阴狠,“挡我仙缘者死。他敢拦我,那就只能送他一块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