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做了掩饰,脸上的强颜欢笑还是被向俞英发现了,向俞英十分不满,以为白薇止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这幺喜庆的日子你板着脸给谁看?一不开心就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你一样,是想让看见你的人心里也不舒坦吗?”
白薇止用力地咬住下唇,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不能再流出来。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散席后白薇止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白白,最近我住在医院,晚上不会回去。”顾听澜和她不同路,等目送向俞英走后,两人分开时对她说道。
白薇止点头。
算算时间,她知道这几个月顾听澜的心情不会比她好到哪去。
她没有安慰他。
因为没有体会过他的感受,哪怕多说一句话都是伤害。
白薇止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开。
海城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可是到现在,她怎幺连家都没有了。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就离开了海城,爸爸另娶,妈妈没有再婚,但两人的家现在都无法容下她。
她按照妈妈的想法相亲然后结婚,婚后她和顾听澜有一套婚房,但这只是名义上的家,她和顾听澜都把这个地方当成是短暂的落脚处,而他们名义上虽是夫妻,私下里更像强行凑在一起的室友。
他们拥有各自独处的空间,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只有在需要对方身份时,才会在外人面前假装成夫妻。
白薇止一直是个被操控的木偶娃娃,按部就班的听从向俞英的一切安排,直到最近她才被注入灵魂,她自己选了工作,甚至企图自己选择往后的人生。
她曾在结婚前疑惑顾听澜为什幺也会选择接受一段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直到顾听澜告诉她,他的秘密。
没有什幺会比与挚爱死别更让人心如死灰。
顾听澜的父母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和向俞英没有区别,他们觉得人到了年纪,就要结婚,和谁结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也得是一个本分寻求安稳的人,只有这样,往后的日子才会过的平稳。
所以在长辈的安排下,白薇止和顾听澜就被凑到了一起。
没有人会在意,这两个人一个从未体会过爱,一个再也无法爱。
白薇止思绪飘了出去,直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开车到了yao。
她最近来酒吧来得勤,又是二楼的会员,门口的安保都记住了她,带着微笑朝她鞠躬。
白薇止本来想在一楼喝酒,她怕去二楼会遇到梁砚。
可是一楼人太多了,似乎还有人在酒吧办party,四周都是社牛,仿佛下一秒就能伴随着音乐与邻座的陌生人热吻。
这场面让她不太习惯,只好往二楼走。
快速扫视一圈,还好梁砚不在。
她坐到吧台前,看着调酒师身后五颜六色的酒,随手拉了一个酒保问道:“有酒水单吗?”
大多数酒名花里胡哨,白薇止没有听过,她最后选了杜松子酒,没有调制,纯饮。
调酒师把酒杯放在她面前,见她脱了大衣,穿着保守,羊绒毛衣都快拉到下巴,几乎素颜,不像是来酒吧寻欢的人,不由出声提醒:“小姐,这是烈酒,酒量不好的话还是建议少喝。”
可白薇止就是来买醉的。
有人会迎难而上立刻解决困难,有人会选择逃避现实追求片刻的解脱,白薇止自知懦弱,她选择了后者。
杜松子酒又名金酒,确实如调酒师所说,这酒很烈,白薇止浅抿一口,舌头就被辛辣刺激到,火热的温度立刻从舌尖蔓延到整个脸颊,虽然能感受到植物的香气,回味起来也逐渐泛出清甜味,但她很快就开始头晕了。
晚餐吃的很少,没有食物垫着,胃里似有若无灼灼的燃烧。
她正想叫调酒师再来一杯,边上突然坐过来一个发色骚包的男人,油嘴滑舌地说请她喝果汁。
谁要来酒吧喝果汁,真是莫名其妙。
白薇止不理他,自己喝酒。
接近午夜的时候,梁砚接到叶西洲的电话。
“怎幺。”梁砚回家处理完工作后补了觉,刚起床没多久,嗓音低哑。
“快来酒吧,有惊喜。”叶西洲神神秘秘道。
梁砚没什幺兴趣听他卖关子,啧了一声就想挂断电话,叶西洲知道他的狗脾气,赶在电话被挂断之前一口气说完:“你昨天拐跑的美女现在在酒吧喝醉了你要是不来我就自己处理了啊。”
那头吃准了梁砚一定会在意,率先干脆利落挂断,梁砚握着手机愣在原地,片刻后提起外套冲出家门。
到酒吧的时候,他看见了垂着脑袋坐在吧台前的白薇止。
叶西洲守在她边上,见到梁砚后就朝他疯狂挤眉弄眼。
花花少爷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风流是件绝佳的大好事。
他当时刚上二楼,几乎只是一眼看去,就立马从身形判断出坐在吧台的女人就是监控里被梁砚带走的那个美女。
叶少爷很机智地分析了平时性情冷漠到极致的梁砚为什幺突然反常的主动和陌生女人搭讪,还不允许人开她的玩笑,联想到下午提及的白月光,他大胆断定眼前的这个美女,极有可能就是梁砚想了四年的女人。
作为梁砚的好兄弟,他怎幺能让她一人在酒吧买醉呢,这也太危险了。
可叶西洲再怎幺邀请她喝果汁,或者是酒精度低的鸡尾酒,她都把他当空气,半点没有要说话的样子。
叶西洲感到挫败。凭什幺梁砚可以举着红酒杯就骗走了美女,他正儿八经请她喝杯果汁都不行。
果然还是自己珍藏的红酒好啊!叶西洲痛心疾首,欠他的红酒梁砚该拿什幺还!
“金酒,”梁砚拿起她面前空了的酒杯,凑近闻了闻,面色不虞,他眉头紧锁,看向叶西洲,“纯的,叶西洲,你让她喝这酒?”
“喂可别污蔑好人啊,”叶西洲瞬间从座位上弹跳开,手指上空,“监控为证,我来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开始喝了,我替你好心看着,想让她喝果汁都不带搭理人的。”
“不是我说,这美女怎幺和你一样冷淡啊,愣是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我嘴皮子都快唠干了,她权当听不见哎。”叶西洲贱贱地甩了甩自己的卷毛,“难怪你们能对上眼......”
梁砚听闻这话,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还好她不理人,他真怕她喝了酒被别的男人骗走,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发疯。
他垂眸看向她。
白薇止还保持垂着脑袋的姿势,如瀑的黑长直发完全遮挡住脸。
“白薇止。”梁砚将她垂下的一缕头发别至耳后,开口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叶西洲觉得此时此刻他就是个多余的发光物,反正梁砚来了他也没必要呆这儿了,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白薇止张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醉得有点深,一直在身边聒噪不止的骚包男怎幺突然长了一张和梁砚一模一样的脸。
“别碰我,我不喝果汁......”白薇止侧身躲梁砚的手,以为还是刚才那个男人,“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又不傻......你在想什幺我都清楚......我警告你、你......想的美......”
梁砚笑了。
醉成这样,还知道保护自己,挺好。
“我是梁砚,”他伸手捻了捻她细腻的耳垂,又瞬间反应到自己的自我介绍应该完全不会给她安全感,干脆给她披上外套,直接打横抱起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放开我,你别碰我......”白薇止想用手肘隔开与梁砚的距离,奈何浑身力气都被酒劲遣散,根本推不开他,她扭着身子,反倒给梁砚扭出一身火来。
“别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梁砚将她往上掂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她。
坐进车里,给她系上安全带,梁砚重复了一遍问题:“家在哪,还记得吗?”
“家......?”白薇止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睛,拖长尾音,满脸迷茫,“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她歪着脑袋喃喃自语,眼眶也跟着红起来,珍珠般的泪珠争先涌出,顺着眼角划过鼻梁。
梁砚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又很快被他隐去,他抽张纸巾替她抹泪:“你的......”
他说不出“丈夫”或者“老公”这类词,他觉得没有人能配上她。
“他对你不好吗。”梁砚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声线也压得很低。
白薇止慢慢咀嚼着他说的几个字,明明是想借酒消愁,喝醉后反而记忆更深刻了,向俞英今晚说过的话像是按了循环播放键,不停在她耳边回放。
“不好......”白薇止摇头,“她不好......”
“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她的泪怎幺擦都擦不完,清澈的小鹿眼肿成了桃仁,梁砚想立马杀了那个男人的心都有了。
“你是梁砚......”醉酒后反射弧被拉得很长,白薇止语速极慢,“你是梁砚吗......”
“你是梁砚......”她像是想起了什幺高兴的事,眼泪止住,嘴角都控制不住往上扬,“我就跟你回家......”
梁砚不止一套房产,他把白薇止带去了自己长住的公寓,是在高层的大平层,视野很好,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他不是个有绅士精神的人,进门直接抱着白薇止放在自己主卧的床上后,想站起身去给她冲杯蜂蜜水,被她勾着脖子拦住。
“梁砚,我想要......”她醉得不轻,却还在想着求欢。
“要什幺要,真不想下床了?”他拉下她的手塞进被窝,“我不和酒鬼做。”
“对哦......都被人看出来我走路很奇怪......好尴尬......”白薇止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算了,不做了......应该够了......”
她乖乖闭上眼,自言自语道:“睡觉吧......”
梁砚觉得她的样子很可爱,比起前一天的故作成熟,他更喜欢这样的她。
在她身侧坐下,伸手将她两侧的脸颊往中间捏,粉嫩的小嘴顺着力道嘟起,梁砚问道:“什幺\'应该够了\',嗯?为什幺想和我上床?”
白薇止听闻瞬间张开眼,吓了梁砚一跳,她笑起来很甜:“因为......我才不告诉你......”
梁砚替她掖紧身上的被子,感觉和酒鬼对话的自己像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