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是城堡里新来的仆人,主要干一些洗碗洗衣服的杂活,虽然比不上在山下的镇子上自在,不过好在活计轻松,并且这位神秘的伯爵夫人给的工钱要比寻常贵族多上十几枚银币,足以让她家过上一整年不愁吃穿的日子。
说来在镇子上的时候,玛丽听过不少关于这座城堡及其主人的故事,大多都是一些及其不靠谱的传闻——譬如这位夫人是上任伯爵与狼人所生,丑陋不堪才选择避世不出;或是这位夫人天生带着魔鬼的诅咒,毕竟她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从前关于这些,玛丽始终半信半疑,不过在有幸远远见过夫人一面之后,玛丽彻底相信那些传闻都是胡编乱造。
夫人不仅温柔优雅,体贴下仆,而且长得很美,比花园里沾着晨露的蔷薇还要鲜艳动人。
长桌的中央立着一个长颈的白瓷瓶,几朵开得正盛的粉蔷薇从纤细的瓶口中探出头来,玛丽将它们打理的很好,花茎上不见一根小刺,光滑齐整,仿佛正待人把玩。
这抹艳色是幽暗的城堡里唯一的鲜活风景,因此引起了前来用餐的你的注意。
贴身侍奉的女使端来毛巾和清水为你进行餐前例行的清洁,你闭上眼睛享受着热腾腾的蒸汽扑洒在脸上,这是难得让你舒心的几件事之一。
你的鼻子很灵,对气体的味道格外敏感,馥郁的蔷薇香混进水蒸气里,几乎是不讲道理的冲进你的鼻腔,你厌恶地皱了皱眉。
属于你丈夫的那座庄园里种植的红蔷薇总是随处可见,你每次前去拜访,还没有走下马车,那股香气便已先丈夫一步钻入了你的车厢。
分明你的丈夫谦和有理,是个十足十的绅士,可这气息浓烈,让你觉得就像是丈夫在入侵本属于你的领地,久而久之,领地意识强烈的你便深感不适。
你几乎要吃不下仆人们精心准备的饭菜,那糊上一层油光的烤腿令你直犯恶心,管家见状撤下了那些在旁人眼里是美味佳肴的菜品,将你搀扶进了卧室。
她服侍你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做事很是细致,早已令人铺好床,轻柔地为你盖上丝绸被面做的鹅绒被,见你脸色缓和不少,才拉下暗红色的床帏,谦卑地弯腰在你床边站定。
“夫人可还要用膳?”
你恹恹的,不太想说话。
管家又说:“前几天从公爵那里送来的几批奴隶里有很不错的,夫人要不要试试?”
听她说很不错,你琥珀一般的眼睛里闪过几瞬红光,可思及是你丈夫送来的,一下子又暗淡下去。
你和你丈夫纯属是父辈留下的政治联姻,各取所需而已,如今他却越发殷勤,时常邀请你去他的领地做客,又频繁地送你礼物。
摸不清楚他想干什幺,你自然不会贸然接受。
可你实在饿得慌,要知道,自从他成为你的养子后,就没再找到比他更美味的食物了。
你有些后悔。
“少爷呢,很久未见了。”你状似不经意问起。
管家回答:“前些时日边境的铺子出了些问题,少爷亲自去处理了,算算时间已经在回程路上了。”
养子接管你财政上的事情,使你清闲许多,边境离你所在的地方甚远,他却已处理好返程,而这幺长的时间里,你竟不知自己名下的商铺出了问题。
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红光又在你眸子里若隐若现。
你闭上眼睛,压下身体里翻涌的欲望。
“明天早些到镇上去迎接Sariel先生,切莫失礼。”你没来由的一句叮嘱 ,让管家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过来,恭敬地答了一声是。
-
这一天你睡得并不安稳,饿着肚子倒还不足为题,可甜腻的蔷薇香在你梦里挥之不去。
气息有如实质,在你梦里凝结成你丈夫的模样,他捧着一束鲜艳的蔷薇,缓缓朝你所在的地方走来。
他躬身向你行礼,托起你的手背亲吻,你条件反射一般拂开他的手,那束蔷薇也滚落在地,提起裙摆,擡脚狠狠碾过花朵,把它们踩进泥里。
你醒了,惊魂未定。
清冷的月光透进琉璃窗照拂着你,像是素未谋面的母亲在安抚梦魇的你,你深吸一口气,准备独自享受这静谧。
可阴魂不散的蔷薇味道又来了,可这次不一样,是腐烂的花瓣呕出的气息,你循着气味,看见自己的床头柜上赫然摆着一瓶凋零的蔷薇。
是今天中午餐桌上那瓶花。
你勃然大怒,抓起那骨瓷瓶,像梦里对待丈夫那束花一样,狠狠地丢向紧闭的大门。
花瓶应声而碎,早已枯萎的花瓣四下零落在碎瓷片里,为你守夜的仆人闻声赶来,战战兢兢手脚利落的收拾你造成的残局。
那月光照进你的眼中,仿佛打开了什幺开关,你那通透的琥珀色眼睛慢慢变得浑浊,一点一点的猩红爬上你的瞳孔,红得越浓,你的眼睛就越清透。
世间成色最好的红宝石都不如它一般纯粹。
你能感受到自己的尖牙在尝试着探出紧闭的唇瓣,你咬牙命令跪在碎瓷片上的仆人,“滚。”
很显然,你不能容忍生气与饿的并存。
就在你要找来管家,让她将那个在你床头摆放蔷薇的仆人处以极刑的时候,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你的养子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温暖的烛光跳跃着,养子深蓝色的瞳也忽明忽暗,你见过深海的海浪在阳光下翻涌的样子,与他在烛光照耀下的眼睛很像。
他在你床边单膝下跪,单手解开脖子上彰显礼仪的装饰丝巾,丝巾下的脖颈不似你的纤细脆弱,他仰望着你,手上动作却不停,解开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你也低着头看他,看见青筋缓缓地起伏,有力的肌肉线条被拉伸到极致。
那一层薄薄的肌肤上布满了无数个交错重叠的咬痕,尤其是那根跳动得最欢快的血管上。
“母亲,我回来了。”他依然深深注视着你血红的眼睛,仿佛在引诱你进入深海中的秘境。
你伸出舌尖舔了舔尖牙,“Osborn,我好饿。”
鹅绒被下的手悄悄探出来,你复上他的脖子,在那条最熟悉的血管上轻轻按压着,它还流淌着血液,它还在随着心脏而动。
他不觉危险,甚至还把自己往你的方向送。
你满意地笑了笑,擡起他的下巴,捏着他的脸凑近自己的鼻息,不等气息交缠,你便低头刺入他的脖颈。
鲜血争先恐后的喷进你的口中,你快要吞不下去,嘴角不小心溢出些许,鲜红的液体在他的锁骨窝里积成一小滩。
这等美味你如何舍得浪费。
你的另一只手也从鹅绒被的暖意里脱离,食指与中指尽可能地沾取最多的血液,然后抵在他唇边。
Osborn显然是第一次遇到你如此大方的情境,有些不知所措地擡起身子,让你的尖牙嵌得更加深。
他试探性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你指尖上的血液。
指尖,指腹,指节,凡是沾上血的地方,他都没有落下。
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你感受到Osborn的血越来越快地流入你的口腔,你一下子接纳不住那幺多的食物,尖牙从肉里剥离出来,用舌头为他清理你留下的咬痕,准备结束用餐。
他却格外放肆地捧起你餍足的脸,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还未愈合。
“夫人。”Osborn轻声唤你,他的薄唇上还沾着自己的血。
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月光也轻抚着他,他乌黑的发应是被疼出的汗水浸湿,湿哒哒的贴在如玉石一般的额头上。
你想起收他为养子的那个晚上,那是你第一次授予人类初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