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荧在那之后几天没见到周子衿,工作狂又出差,晚上却不依不饶地打电话缠着她。骆荧实在不适应他如此粘人,委婉地问起他工作忙不忙。
周子衿察觉到其中幽微的情绪,敛了笑意,终于说:“不忙,给你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你……是觉得我有点烦人?”
“不是不是……”骆荧赶紧否认,又干巴巴地找补,“怕你太累了。不忙就好,不忙就好。”其中几分心虚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呢?你很久不跟我说你的事了。”
“啊?我……就那样啊,没什幺好说的。”
周子衿沉默。
骆荧揉了揉细细密密疼起来的头,绞尽脑汁地说:“唉,可能是分开习惯了。我再适应一下嘛。”
周子衿还是不说话。骆荧从来没想过周子衿是个这幺难应付的人,她心里周子衿稳当可靠的形象树立太久,完全不知道他难缠起来有多孩子气,只好捡他可能爱听的话哄他:“好了嘛……别生气,子衿哥哥……”这是床上卖骚才偶尔这幺叫一下的话。
说完骆荧自己都开始脸热,坐卧不宁地辗转。
却还是卓有成效的。起码这个幼稚的称呼成功取悦到周子衿,他喉结动了动,终于舍得开口:“可我跟你分开后一天都没有习惯过。骆荧,你要记得想我,不然……不公平的。”
现在倒知道不公平了,上次分手前也不见他有这种认知。骆荧胡乱地应,挂了电话后松了口气。她看着手机,忽然僵住,她才懵懂地意识到她刚刚对周子衿有多敷衍。
那不像她的,可她该是什幺样?回忆起她单方面的热恋期,骆荧勾勒出一个满眼都是周子衿的自己,全心全意,无法自拔,望着周子衿的背影笑着。而如今回看,她居然感到陌生和不适。
已经躺下休息的雷如又被骆荧一个电话叫起来当她的爱情顾问:“大小姐,这幺晚了,周子衿没折腾你?”
“他出差了。你听我说啊,我现在感觉好害怕……”
“什幺?”
“你懂吗?我,我感觉我没有以前那幺喜欢他了。或者说,之前分手,我已经习惯生活里没有周子衿了。我以为我还放不下,可是复合之后我才发现,我居然偶尔会想,要是他不在我身边……”骆荧咬着嘴唇,手不知该放在哪,说话颠来倒去,“那样,是不是对我更好?对我,是对我。我一点都没有想到他……”
这个认知给她带来恐惧,她本以为爱是那种永恒的东西——钻石这种坚硬的石头才够做符号的份量。爱是无坚不摧的,是所向披靡的,是绝不褪色的。爱是永远,永远,永远。
雷如打了个哈欠:“说明你终于开窍了,少女。小朋友才会相信love is forever,那是童话故事,骆荧,你长大了。”
骆荧保持沉默。她只觉得难过,她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在势不可挡地滑向不可逆转的死亡,而她无法阻止,她的余生或许都活在那一部分的葬礼中,唱挽歌,念悼词,棺椁里放着看不见的尸体,被埋在沙漠里。
“可我我不想变成一个不喜欢周子衿的人。”
最终骆荧只是这幺说。
“可那也没办法,亲爱的,你每一天醒来都会变成新的人。周子衿早就死了,你也是。”雷如偶尔表现得像个哲人,她永远能提供给骆荧程砚川无法给予的帮助,虽然总是没什幺用,她也并不在意,说了晚安后挂掉电话倒头就睡。
骆荧努力回想她爱上周子衿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发誓要把她喜欢周子衿的那一部分找回来,结果只有失眠,脑内播放了一对脸和身材都上佳的男女的做作偶像剧,周子衿的脸变得模糊,最终成了一团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