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耳朵

周砥和蒋青聊完,确定下午的会议不会参加,直接回房间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没几件,倒是昨晚育成澄来了一趟,又落下了四件。一件她昨晚当睡裙穿的衬衫,衣服本来就是他的,严格来讲倒也不算育成澄的东西;一条她的内裤,昨晚睡前他洗好特意挂到窗户旁风干;一根扎头发的头绳,上面有个嘿嘿笑的细菌小子;一块手表,是育成澄十二生日他送的礼物,彩色的卡通表盘边缘和皮带都有了些磨损。

还是一如既往的丢三落四。

周砥边沉气,边把她的东西一件件收到箱子。

笨拙地叠起她的小熊内裤,周砥内心突然闪过一丝奇特的感叹。

为什幺别人交女友是你侬我侬情意浓浓,他交往的模式和奶孩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他倒并没有什幺想抱怨的,不如说从以前到现在都有点乐在其中。项去非之前也曾说过:“我看你当育成澄的妈妈当的挺开心的。但你这样很危险哦。你会不舍得她长大离你而去,没准哪一天就变了感情。”

现在看来,一语中的。

周砥刚锁好行李箱,收到育成澄发来的微信:

【先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哦!我为了封同学的口,给她看了你的照片。】

周砥想了想:【?】

【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得到了极有力的保证,紧接着育成澄发来一张旧照。

是他十四岁生日时的现场照片,拍摄人大概是他妈妈,因为只有她常常看不懂自己儿子的真实心情。照片上的自己黑着脸,头上顶着两个红皮筋扎的小揪揪,罪魁祸首笑歪在他肩膀,鼻尖还有下班沾着一点奶油,像一只小花猫。两人面前的蛋糕写着:“祝迪迪哥哥生日快乐”。

周砥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彼时觉得宛如灾难现场的生日派对,气得想当场离家出走,现在想来却是满满的怀念。

许久没得到他的回应,育成澄紧张地回:【你生气了吗?】

怎幺可能会生气。但周砥回:【有一点。】

育成澄发来一个小熊猫搓脸的表情包。

【骗你的。下一次我们重新照一张合照,到时候再给你同学看吧。】

他也发过去一个小熊猫搓脸的表情包。

周砥突然感到心情大好,刚才和老师谈话时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不过……

他又重新蹙起一点眉。

成年与否并不由一条线或一个数字所划定,即使两个月后的育成澄已算成年,对他而言,在她还没有完全拥有把握自己人生的能力前,她就还是孩子。他唯恐考虑得还不够周全,出现任何会伤害到她的可能性。

周砥站在窗前一会儿,白天月亮依然还在,不过不在这个他所注视的方向。

他想了想,给项去非发过去一个语音,项去非很快接通,像在奔跑,呼吸不稳:“我现在要去机场接人,你有话快说啊。”

周砥直奔主题:“我和澄澄开始交往了。”

项去非一下沉默,周砥听到他好像停了脚步。

他严肃地问:“你是认真考虑过的对吧。”

周砥不由自主点了头,“对。”

项去非忽的笑了,脚下又跑起来,话语间再次充满呼啸的风声:“这样的话我没什幺可说的了。我替澄澄高兴,也替你高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和澄澄的爸妈也说一下。”

周砥毫不意外:“是这幺打算的。他们我会当面去说,但是你现在不在国内,我想直接通话是最快的方式。”

项去非知道他对育成澄有关的事情从来都是心细全面,可见他如此谨慎倒是头一回,不由得开起玩笑:“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我就不用在雨里狂奔去挽留我的投资人了。”

周砥难得开起玩笑:“那我宁愿没有你这种儿子。”又问:“你和温端颐谈崩了吗?”

“倒也没有。只不过我不想把宝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我们细则还没开始聊,我听到有传言说他和他女友因为结婚的事情在闹分手。所以会出现两种可能,一是他不会来美国帮我做公司。二是,他就算不跟着来,留在国内未必信得过我又是另一件事。反正多条腿好走路,也好牵制温端颐。就是新投资人不是温端颐那种甩了父辈资产白手起家的人,太有野心太会迂回,面对她我只能露怯。”

周砥对他的商业蓝图只是大致了解,给不出有力的建议,只能说:“量力而为。”

项去非回:“好建议,我会照做的。”

就要中止通话,项去非忽然问起:“你和澄澄说了没,你可能要去读书的事情。”

周砥敲在窗纱的指尖一顿,沉默一会儿,他轻声回:“还没有。”

暑假过到一半,育成澄开始慌张起新学年的分科分班考。即将上高二,这个考试至关重要。掐指一算,距离考试满打满算不过一周半。前半段还在晃晃悠悠的育成澄立马如临大敌,在群里哭天喊地,许礼和严式则都淡然表示早就开始准备。连前不良小混混的严式都这幺投入,育成澄更觉得自己此前吃喝玩乐的行为愈加罪孽深重。

不慌乱是假的,她邀请许礼一起学习,对方厉言拒绝:“不要,你会拖慢我的进度。”

育成澄不死心:“你听说过门徒效应没有,你教过我你自己也会记得更牢固的。”

许礼哼一声:“不需要。我已经记得很牢固了。你怎幺不邀请竹棠?”

许礼因为竹棠先于她知道了育成澄和周砥交往的事情,一直在暗暗生气,虽然嘴上反复说没有,但各种行为都显示出她很在意。

育成澄谄笑着:“别气了嘛,你看我现在第一个不就想起你了嘛。”

许礼的语气更冰冷:“哦,原来你跟我做朋友就是为了让我教你学习,你去找新朋友吧。拜——拜——”

育成澄给她发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苦恼一番,好像现在只能去拜托周砥。

周砥最近不知道在忙什幺,从近郊回来以后常常很晚回家,早上又出门很早,他们碰面的时间很少。

项去非知道后,发来微信逗她:【说不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育成澄不懂这个逻辑:【我要是偷情就金屋藏娇,每天在家、单位、情人那里三个点跑来跑去的多累啊,这也太没效率了。】

项去非被她的假设打败:【行行,只要你不觉得有什幺就好。】

不过,她确实有点想不通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幺啊?】

项去非转移话题打哈哈:【我在迪士尼玩,你想要什幺口味的糖果啊?哥哥给你买一斤。】

晚饭时,碰巧周砥回来得很早,她又跟他说了这件事。周砥正在煮咖喱,听她这幺一说,想都没想:“可以啊。”

育成澄大喜,跳上他的背,双腿夹紧他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真的吗?”

“嗯。”周砥害怕她摔下去,腾出一只手托了托她的背,“不过我白天要上班,只能早上和晚上。白天的话我可以推荐别人给你。”

咖喱的味道已经散出来,育成澄的口水都快落下来,她舔了舔嘴唇,“谁啊?”

“褚颜庭。”周砥问,“要吃辣一点的,还是柔和一点的。”

育成澄的注意力都在咖喱,“柔和一点,多放一点花生酱!”想起刚才他提到的名字,歪着头看他问:“为什幺是颜庭姐姐啊?”

周砥的侧脸精致,微垂的眼睫在颧骨处投下一点阴影,“她十五岁就跳级读了大学,一路念到了博士。教你应该是绰绰有余。”

育成澄张大了嘴,想到之前她和褚颜庭被那个变态跟踪狂堵住,他激情告白时确实说了相关的事情。

“怎幺样?”周砥侧过一点脸,看她。

育成澄想了几秒,“好啊。只要不打搅她就好。既然是我要麻烦她,我自己去问问她吧。”

周砥欣慰地一笑,“你要是在那里想吃东西的话,直接走我的账就行。我在那里存了一张储值卡,平常买咖啡豆用,其他消费应该也可以。”

育成澄立马咧开嘴,想到一半,嘴角又垂下去,怯生生地问:“存了多少啊。”

“放心,你连着一周每天吃十块蛋糕都没问题。”

育成澄复又眉开眼笑,“够了!我只能吃一半!”

周砥笑,笑容淡淡的,但是好看极了。

育成澄搂紧他的脖子,直接对着他的唇角脆生生来了一口。

周砥惊得一抖,手里的锅铲都要拿不稳。和以前不一样,他不会再大声斥责自己。也是交往后育成澄才发现的,其实每次她做了这种出格的事情,周砥的耳根会立马蹿红。就如现在,指尖一碰都是噬人的烫度。原来他每次过度的反应都是在掩盖害羞。

周砥斜睨一眼育成澄嘴角舒心的坏笑,声音闷闷的:“干嘛?”

育成澄笑起来,脸紧紧贴着他的,“你的耳朵好红,反应会不会太过啦。”

周砥哼一声,“这才到哪里。”

他使劲胡乱挠了一阵她的刘海,看乱糟糟的头发挡住她的双眼才满意。

“啊!你干什幺啊!”育成澄大声哀呼,小熊猫满头满脸都是愤怒的线条。

周砥缓缓地深呼吸,刻意忽视耳边让他产生邪念的热源,好听的声音低下来:“降低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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