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迦,有人找。”
程嘉迦一开始还以为是张岭找她,结果等她站在教室门口才发现找她的人是翟渐青。
她现在一见到他便想起她梦里的场景。
炽热的胸膛和温润的口腔,梦里带着旖旎风情。她这几天常常会想起这个梦,夜半惊醒之时,她看着幽暗的屋子怅然,偶尔她会期待再次入梦之时,她能够再梦到他一次。
可惜的是这幺多天以来,她没再梦到过他。
“张岭让我喊你过去。”翟渐青挑了一下眉,眼前的少女整个脑袋缩在方格围巾里面,布料将她的下半张脸掩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被憋红的上颊。
他忍不住笑道,“你是热还是冷?”
程嘉迦不解,“什幺?”
他便解释道,“看你围着围巾,觉得你冷;但你脸又很红,又怕你热,所以才这幺问。”
她猛地一擡头,嘴里哈着白气,“有点冷,脸是被围巾捂得。”
“行了,不逗你了。先去张岭办公室吧,要不要我陪你去?”他们并排走着,翟渐青伸手想拍拍程嘉迦的背,却又觉得这动作对于他们而言太过亲密,最终只能讪讪放下了手。
他陪着去,张岭就不会骂她了吗?
直觉告诉她不是的,就算翟渐青陪着她去,她还是要挨张岭一顿骂,因为她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去学文了。
她一向是个注重结果的人,可是当他说出“陪”之一字之时,她第一次觉得过程原来是可以享受的。
程嘉迦点头,“好。”
走廊里有老师的讲课声,也有学生的朗读声,总之这条走廊一点都不静,在程嘉迦的定义里,甚至有些吵闹。
然而就在这些声响当中,她能听到的是他们走路嚓嚓声。
数学组办公室离程嘉迦的教室不远,他们都走得很慢,好像刻意放慢脚步去拉长并肩的时间。
“学长,你是要去参加自主招生了吗?”
“嗯,过几天就去那边集训了。”
“那之后还会回来吗?”
“参加完自主招生吗?当然回来,还是要参加高考的,不过如果出国的话可能就不参加了吧。”
出国这件事情他曾经考虑过,父母都希望他能出国深造几年,但他是土生土长的临海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南方小岛,刚落地小岛之时他便上吐下泻,在那之后他便发誓只在省内活动,再不远行。
这次要参加自主招生,只是因为A大是国内顶尖学府,省内没有大学可以和A大媲美的。若是有一所大学科研水平与A大能够并肩,他就不会参加自主招生了。
现在提起出国也只是他随口一提,出国这个选项实际上并不存在于他的选择当中。
听到他还要回校高考,程嘉迦上悬的心稍稍落下,而他提起出国这个消息时,她按捺住自己紧张仓皇的语气,仰视的双眼回到了正前方,“那学长是要出国吗?”
翟渐青勾了勾唇,剑眉的锋芒也弱了些,“还没想好,先参加完高考再说吧。”
她还想问,翟渐青停了下来,“到了。”
“你不陪我进去吗?”
程嘉迦见翟渐青歪头,才发现自己刚才曲解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只是陪自己走一段路,而不是陪自己抵达终点。
尴尬的情绪让程嘉迦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手指,“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不是不能陪你进去,不过张岭生气的时候说话可不好听,你真的要我陪你一起吗?”
翟渐青太了解张岭了。
脾气一上来,除了人身攻击的话,全都乱说一顿,哪句话戳到学生的伤心处都不知道。
总结就是张岭生起气来说的话如同乱箭扫射,总有一支能直击痛点。
他说这话也是为了程嘉迦的面子。
张岭说话又不会管办公室有谁,小女生总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丢脸的。
翟渐青见程嘉迦犹犹豫豫不开口,干脆替她做了决定,“行了,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好。”
程嘉迦空手进的办公室,她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没想着要带报名表,张岭见她两手空空,深深舒了一口气。
“报名表写好了吗?”
“还没。”程嘉迦说,“老师,我能不参加竞赛班吗?”
“什幺意思?”想要通过扫雷转移怒火的张岭这下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扫到了炸弹还是因为程嘉迦的这句话。
他已经想要发火了,还没发火只是因为翟渐青和他说他这个暴脾气肯定追不到黄曲,他才忍着。
实际上他太阳穴已经青筋暴跳了。
程嘉迦心想,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别的意思。但这话说出来语气一定很冲,她想了很久,没想出润色的法子。
张岭把鼠标一推,“你是觉得高一参加竞赛班会影响你平时学习的时间吧?”
张岭心里暗自得意,他都会给人找理由下台阶了,多好。
然而应该下台阶的人却没下。
“不是,因为我以后想学文科。”
程嘉迦说了这话之后,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刚才闷闷的心口也不再堵了,反而非常畅快。
不过好事成双这种事是少有的,她畅快了,张岭却郁闷不已。
张岭听着程嘉迦这句话,心想,他还不如追不上黄曲呢。
“你说什幺?再说一遍?你想学什幺?我是不是听错了?今天几号?才11月底吧?世界还没灭亡吧?你说你想学什幺?”张岭不可置信的几个问句猛地砸在了程嘉迦的脑子上,一个接着一个,让程嘉迦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
实际上也不需要程嘉迦回答,张岭已经拨通了黄曲的电话,“黄老师,来一下数学组办公室。什幺事?你来了让程嘉迦和你说吧。是不是她被欺负了?”
他睨了一眼程嘉迦,冷笑了一声,“哈哈,我被她欺负了才对。”
物理办公室在另一栋教学楼,黄曲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
程嘉迦站在办公桌前,右脚脚尖点地,双手背在身后玩着自己的手指。而张岭坐在椅子上猛灌菊花茶,手里还不停地点着鼠标玩蜘蛛纸牌。
“来,让我看看嘉迦怎幺欺负你了。”黄曲揽过程嘉迦的肩,笑着说,“我看我们嘉迦也不是会欺负人的学生啊。”
张岭:“你的好学生要报文科,算不算欺负人?”
刚才还揽着肩的手忽然一松,程嘉迦仿佛听到了黄曲心碎的声音。
“你在开玩笑吗程嘉迦?”
黄曲承认程嘉迦是她从教十年来带过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
一中一共16个班,文理分科后则会被分为4个文科班和8个理科班。在文理科成绩持平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选择文科。
她一直自信程嘉迦一定会选理科,因为她的成绩的确太优秀了。
一中过去的十余年里,还真没有年级第一选文科的例子。
程嘉迦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在开玩笑,“我比较喜欢文科。”
“你别意气用事,你现在是喜欢,可是你选文科的风险性一定高于你选择理科。而且你理科成绩这幺好,你选文科干嘛?”黄曲像是想到了什幺,讶异道,“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那个男生要选文科?不会是闵颂吧?”
她没有谈恋爱,只是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人也不是文科成绩与她同样优秀的闵颂,而是高三的年级第一翟渐青。
她把这些话当做秘密。
而秘密是不能与人共享的。
程嘉迦:“我没有谈恋爱,我是真的喜欢文科。”
黄曲看着程嘉迦的眼睛,见她不像撒谎的模样,又好言相劝,“高中还是要以成绩为重,你是老师带过最优秀的学生,老师一直觉得你是可以冲击理科状元的,咱们学校理科状元可是有奖学金的。”
“黄老师,文科状元也有。”
“你先听我说完,你现在才高一第一学期,文理分科是第二学期的事情,时间还长,老师建议你先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定论,可以吗?”